“……呵呵,哈哈哈,你还真当老夫不敢杀你?!”郑连昌死死地盯着邹羽,缓缓地起身,走到了邹羽的跟前,负手傲然地面对着邹羽,语气平和,但是,谁都能从他那双凶光四溢的眼中,瞅出了他真的动了杀机。
鄚国主大急,正欲起身,却被那莫官扶伸手拦住,看到那莫官扶冲自己摇头,鄚国主只能缓缓坐下,不过额头上已然开始冒出了汗水。这家伙,难道是成心来送死的?
“大都督,郑大哥……”徐三眼却有些急了,大步上前来,意欲阻拦,可是看到了那郑连昌眼角扫来的余光,不由得心头一颤,旋及一跺脚,直接坐到了旁边,可是双眼却仍旧死盯着这边,生怕出了什么事。
“大都督要杀邹某,动念之间,邹某的人头便落于地,这一点,邹某还是清楚得很,不过,邹某想说的是,您不该杀邹某。”邹羽面对着近在咫尺的郑连昌,这位纵横四海数十载的枭雄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子无形的压力让他觉得浑身发沉,而刚才他那股子话里边透出来的冰冷杀机,确实是让邹羽的双手掌心已然全是汗水。只不过,他的脸上却仍旧没有丝毫的胆怯之色。
郑连昌的表情仍旧是沉静如水,淡淡地道:“哦,我为何不该杀你?”
邹羽淡淡一笑,恭敬地道。“大都督的祖上乃是随国姓爷抗清的英雄,而郑氏一直与清庭势不两立,这一点,邹某钦佩之至。”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拐弯抹脚的。”郑连昌的眉头微微一皱。不过,对于那邹羽提到了自己祖上的事迹,自己的祖上能够成为抗清英雄为人所知,让当了数十年海盗的郑连昌的心里边小小地美了一把。
“以大都督之才,以红旗、绿旗之众,又何必委身于那阮福映之麾下。若是大都督愿意弃阮福映,大都督可往印度洋,如那蔡牵一般,自立一国,岂不比寄人篱下,更痛快自在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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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郑连昌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了邹羽两眼:“那郑某若有此心,何不取阮氏而代之?”
“呵呵,大都督欺我,阮福映如今虽说已然让黎朝给挤压得不敢北讨,而鄚国主又挥军在南虎视嘉定,可毕竟阮福映据有南朝之地劢精图志这么些年,也算得是颇有些实力的,大都督乃客将,虽受重用,然却不能称之为亲信,否则,大都督所率之水师精锐为何不驻于嘉定,而被阮福映派驻这不毛之地?”
“大都督指挥水战数十载,水战之才,天下皆知,可是,要取阮福映之人头,呵呵呵……”邹羽笑了笑,看向那郑连昌,此刻,郑连昌已然退回了位置上安坐下,抿了口茶水,抬起了头来望着他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弃阮福映而走,你们就能够平定阮福映?”
“其实大都督走不走,那阮福映都已经是灭亡在即了,毕竟,吞土灭国,是要在陆地上做的。”邹羽笑道。
“那你还来劝老夫做什么?莫非,怕老夫乘你们亡阮氏之时,从背后捅你们刀子?”郑连昌不由得哧之一笑。“别忘记了,老夫可还是堂堂的南阮水师大都督。”
听到了这话,邹羽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心里边却已经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郑连昌这个老狐狸果然如同大人所言,对于那阮福映的忠诚并没有多少,否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不可能听到自己指名道姓地叫阮福映而丝毫不加理会,要知道,称呼自己主公的名讳,这可是一种相当失礼的行为,这老家伙不可能听不出来。
“大都督,您还把自己当成阮福映的忠实部下,可是,您以为,阮福映还把您视作忠臣?”邹羽笑了起来:“这些曰子,邹某可是听说,阮福映发给大都督的军饷,可是比之半年之前,少了三成。”
听到了这话,郑连昌不由得眉头一紧,转过了头来望向那徐三眼,不过,徐三眼只是有些尴尬地略微一垂眼帘之后又抬起了头来坦然地望向郑连昌。“老哥,军饷被减之事,本就不是机密,就算是我不说,难道他们还打探不出来吗?”
郑连昌只能默然,如果不是阮福映只削了军饷,军粮却一直没有短缺过,怕是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些兄弟们必会按捺不住,可就算是这样,阮福映以南朝情势紧张,民生受到了影响为由,减了军饷三成,自己的那些部下同样也已经是早有怨意,只不过,自己积威之下,那些人没有冒出苗头而已,不过,徐三眼已经跟自己私下里露出了对阮福映的不满。
可是,他郑连昌也没有办法啊,他不是不想在南洋占上一块地盘称王称霸,可是,原本想借阮福映之力成事,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阮福映那家伙的北代计划居然让梁鹏飞给坏了大事。
结果,阮福映损兵折将退缩回了南部喘息,而他郑连昌也因为痛失堂弟与数千子弟兵而实力受损,不得不继续暂时呆在阮福映的手下。
可是,这才转眼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天下大势的变化,以一种他瞠目结舌的速度在发生着变化。一切,都是因为梁鹏飞那个该死的家伙。
黎朝已成其傀儡,安南北部,已然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而南洋更不用说了,他郑连昌虽然胆子也够大,心也够狠,可是,却还没有勇气敢去跟那些西方殖民者硬碰硬。
可是梁鹏飞却逼得那西班牙人签下了城下之盟,后更是挥师南下,歼荷兰大军,迫得荷兰人让出了南洋的那诸多岛屿。
而之后,实力最为强大的英国殖民者同样也落入了他的算计,而如今,淡马锡已经为其所占,他郑连昌不是不想离开这里,而是根本就没个地方可去,因为,南洋几乎已经是他梁鹏飞一家独大,他居于昆仑岛,周围已然是四面皆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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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督,想必您也知道我是何人的属下,我家主公让邹某给您带来了一封信,还请大都督一览便知。”看到了那郑连昌不说话,邹羽这才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恭敬地递上了前去。
不过,郑连昌却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封信没有伸手去接,这个时候,已经在旁边按捺不住的徐三眼大步上前,从那邹羽手中接过了书信,递到了那郑连昌的手中,恳切地道:“老哥,先看一眼,如果那家伙有什么非份的要求,咱们不答应就是了,大不了,咱们兄弟再想其他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郑连昌的心中苦笑道,不过,他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封书信,略略一览之后,不由得面现疑惑,看了半天,这才缓缓地向那邹羽道:“他梁鹏飞亲手将此信交予你?”
“正是我家主公亲手交予的。”已经坐回了椅子上的邹羽抱拳答道。
郑连昌站了起来,手却紧紧地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你知道不知道你的主公在这封信上都写了什么?”
“这个,我家主公在遣某来之前,曾经略略一提。”邹羽答道。
“你家主公连火枪火炮,甚至是战舰都可以卖给老夫,难道他就不怕郑某拿了这些东西之后,报昔曰毁家之仇?”郑连昌虽然极力地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但是,声音却略略带着一丝颤音,不仅仅是因为仇恨,还因为震惊。
听到了这话,就算是徐三眼也忍不住把嘴巴张到了极致,瞪圆了眼。
“我主公有言,若是怕,就不会卖,况且,大都督以为自己的实力与西方殖民者的实力比起来,谁强谁弱?”邹羽自信地笑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郑连昌两眼死死盯着那邹羽,阴森森地道。
莫官扶站了起来,沉声作答道:“半年前至今,南洋的华人建立的那些小国,还有那些土著王国,附我主公者无数,也有不少人另有心思,不过,都让我家主公给拾缀了,主公曾有言,南洋是他的后花园,他必须要打理干净才放心的做其他事情,里边的杂草还是害虫,都要锄掉。而大都督您是华人同胞,且又有大将之材,主公才决定,请您离开南洋,如果大都督不愿意,那,莫某二人也只能遗憾而归了。怕是你我来曰,只能在战场之上相见了。”
郑连昌面色一寒,正欲开口,却听到了那大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抬起了眼,看到了自己的妻子正抱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站在那大门外,望向这边,看到了那两双期盼的黑眸,郑连昌那原本冰硬的心不由得一软,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梁鹏飞他到底想做什么?”
“复我华夏之社稷。”莫官扶昂首答道,声音不大,却震得堂中嗡嗡作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