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青看着陈庆一步步靠近,眼中爱欲逐渐升腾,仿佛两团炽烈的火焰,要把自己吞噬。她已知人事,见陈庆这般模样,哪能不知道他的意图。
她想过陈庆会骂她打她甚至杀了她,却没有想到陈庆居然有这样的心事,她想要逃跑,可是偏偏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她想到一死,她宁愿死,也不愿受这样的屈辱。
陈庆看见陈素青的眼神,已经从冰冷的厌恶变成了深沉的恐惧,他心底突然升起一阵快感。
虽然背叛陈家之后,陈庆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就连今日困住陈素青,也是全靠药石之力,但陈庆将这些全然不顾,一心只当做胜了陈素青一筹。
陈素青大声喝止他道:“陈庆!你要做什么?”
陈庆面沉如铁,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往前了一步,便已靠近陈素青床前了。陈素青被他笼在阴影之下,屏气凝神,看不清面色。
陈素青右手微微颤抖,抚上了青芒剑的剑柄,上面白玉温润的触感传来,陈素青只感觉略微定了定神,她的眼睛略微在房内扫视了一下,心中已有了打算。
只有一击。
陈素青在心底告诫自己,她暗自运气,但也自知功力浅薄,难以维持。一击之后,若不能得手,便没有生路。
想到这里,她往窗子那里看了一眼,门已被锁上,或许还能跳窗而出。但是,只怕跳窗出去,外面虎视眈眈,更是龙潭虎穴,求生无门。
想到这里,她苦笑一下,眼睛微微上撇,轻叹道:“庆哥。”
她这一句已极力耐住性子,摆出婉转姿态。也是陈素青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为了风渊剑,她才愿意如此忍辱,希望可以唤起陈庆旧情,求得一条活路。
陈素青中了迷毒,本身无力,加上放低姿态,真真假假,倒真有一些楚楚可怜之意。但陈庆早已箭在弦上,不会在此时收手。
杀气毕现。
就在陈庆猛然像陈素青伸出手的同时,陈素青宝剑出鞘,寒光一闪,直刺陈庆面门。陈素青内息不足,外力软怠,全靠心力和一股恨意,这一剑刺出,也有穿云之气。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屋内未点灯烛,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隐约照着。二人虽近在咫尺,但直到宝剑出鞘时发出声响,陈庆才反应过来,他心中一惊,立刻向后一掠。
陈素青的剑紧逼着他,身子也往前飞去。但气力终究稍弱。这客房虽然不大,陈庆可退之地也不过数尺,但偏偏只差毫厘,便是难以达到。
陈庆有了刹那喘息之机,便立刻抽出自己的剑,向陈素青反击过去。
陈素青一击未达,心中已知不妙,她拼尽力气,飞身扑到了窗边,抓住窗框,身子前探,微微回首。
陈庆也没料到她会有此一举,怕她要跳窗,不敢往前,便止住了脚步。
此时明月如钩,清辉如洗,陈素青一身男子衣袍,笼入月色之中,倒显平静清朗,看不出丝毫仓皇。长风入怀,又凭添几分潇洒磊落。
她倚在窗前,这里不过二层,摔下去也并不会丧命。但下面隐隐传来的喧腾人声,只怕又是催命的号角。
陈庆也知道她心中所想,又不敢再逼,唯恐逼急了她,弄的鸡飞蛋打,自己也手中又失了筹码。
于是他好言劝道:“姑娘,你不要冲动啊,刚刚是我不对,你快回来吧。”
见陈素青不为所动,又微微挪了半步,伸出手道:“姑娘,那下面都不是好人,有什么事,咱们好商量啊。”
然而陈素青却是看清了他的嘴脸,决计不会相信他的了。她左手紧紧握着剑鞘,突然摸到剑鞘上所悬玉坠,乃是沈玠在於潜县临别时所赠。
摸到此坠,她只当是上天所示,双目微闭,心里默念道:“千里明月,愿你我无虞。”说着便握紧玉坠,飞身直下。
她这一去,十分决绝,陈庆也呆住了。等到他反应过来,扑倒窗边,往下看时,陈素青已经落在了院中,楼下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逐渐向她聚拢过去。
陈素青毕竟有习武的底子,这一摔倒没有什么大碍。但她身中迷毒,手脚受损,是一点也动弹不得了。
客店的主人只当是江湖斗殴,哪里还敢往前,只缩在了堂中不出。倒是围观的那些江湖之人不免相问。
但陈素青此时也不敢多言,只怕说多错多,泄露了身份。只能堪堪说出“救我”二字。
众人见她年轻俊朗,风骨不凡,心中都生好感。虽不知所为何事,但也有愿意伸手相助的。
陈素青心中还未有片刻安宁,只听人群外面传来一声喊声道:“谁要帮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庆拨开了人群,走到了陈素青面前。手中提着佩剑,冷冷看着陈素青不语。
陈素青见他追到此,也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冷笑道:“你这背地里下毒的小人,也敢在众位英雄面前露面?不怕为人耻笑吗?”
陈庆多日漂泊,身上多显狼狈之色,本来众人便看他不快。又听他使的是下毒手段,于是虽不知根由,也大多对他嗤之以鼻。
陈庆见陈素青一语,场上便风云变幻,矛头转向自己。他见自己恐怕是得不到陈素青的,于是恨意上涌,巴不得叫她立死当场才好。
于是陈庆冷冷一笑,环顾四周,朗声对众人道:“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陈素青闻言一惊,抬头看着陈庆,圆睁双目,紧咬银牙,喝道:“你是非要我死不可吗?”
陈庆闻言,微微顿了一顿,低头看着她道:“只要你此刻悔改了,我还是会帮你的。”
陈素青知道他言下之意,不过叫自己屈从于他,但偏偏要搬出悔改二字。如此颠倒黑白,陈素青只觉得瞬间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却反而抑制不住的朗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