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神情冷漠,眼神凌厉,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道:“差不差的,不已经这样了吗?”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
陈素青见他渐渐逼近,心中一激,身子又往后缩了缩,眼神微微发红:“你这样想,难道不知道香蕊对你的情意吗?”
“香蕊?”陈庆听到这个名字,止住了脚步。
陈素青微微喘了两口气道:“她对你的情意,你不知道吗?”
陈庆弓下腰来,蹙眉看着陈素青,道:“你知道了?”
陈素青盯着他的眼睛,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情同姐妹,我当然知道。”
她忆起香蕊,神色不免哀伤,叹道:“我未出嫁前,她待你,就比别人不同,看你的眼神也不一样,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后来,也许是你久未回应,她也有点灰心……不然…”她说到这里,没有再往下说。她也说不清,香蕊要是真的跟了陈庆,没有随她陪嫁,又能不能活到如今。
陈庆闻言,眼神也有些发愣,他站直了身子,呆了呆,半天才回过神来,突然由大笑道:“情同姐妹?哈哈哈......”边笑着又边点了点头,连道两声“好”字。
然后他微微眯了眯眼,道:“不过她太蠢了,我根本没正眼瞧过她。”
陈素青正在伤怀,突然听他这一言,又被激怒,右手撑着剑,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低声吼道:“你!”
陈庆脸色突变,双目通红,放声狂笑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陈素青见他神色若狂,也被唬了一下,但片刻之间,又凝住神色,迎面直上,冷冷道:“似你这般无情无义之人,竟将别人的真心说成是蠢?”
陈庆止住笑声,眼睛微微翻了翻,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她不蠢吗?”
“她如果不蠢,怎么会甘愿为你去死?她死了,你心里不还是心心念念想着沈玠,你有没有念起过她!”
陈庆字字诛心,如利剑一般直戳陈素青心窝,自从出嫁那日出事之后,她每每念起香蕊当日所作所为,都是心痛难当。
她也也曾经怀抱一丝希望,希望香蕊还在人间,但转念又觉愧疚,不仅是对香蕊,也对沈陈两家,数十条被牵连的人命。血泪斑斑,忆中梦里,触目惊心。
陈庆今日提起香蕊,说陈素青漠视人命,陈素青自然无需理会,但一想到这么多人究竟因她而亡,也不敢说全然无愧,加上平日情谊,更加难以自持,竟无言以对。
陈庆见她面色苍白,以为戳中她的短处,愈发得意,眼神中的狂意更甚,身子也激动的微微发抖,一双眼睛盯着陈素青,只等她说出认错的话来,心中便会更加好过。
陈素青却没有理会他,倒是又纠结于悲伤,人也有些愣愣的。
陈庆在一旁见她不理自己,心里又有些不忿,便急忙道:“陈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你倒是说话!”
他说着便提起剑又往前了两步,此时她与陈素青已经近在咫尺了。
陈素青猛的回神,心中一震,一条魂才晃晃悠悠回到了现实,她看着陈庆,有点茫然。
她不知道陈庆预备拿她怎么办,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她不相信陈庆会杀她。
可在看眼前这个人,半疯半狂,张牙舞爪,好像已经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陈庆了。
陈素青还是没有说话,但看陈庆态度,心中火起,她是绝不会输了气焰的,于是她冷冷一笑,直接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睬她。
这一下,果然激怒了陈庆,他最不可忍受的便是被人轻视,陈素青的冷笑和白眼,倒不像是无话可说,而是不屑与他说。
他怒不可遏,提起了手中的剑,剑锋直指陈素青。
陈素青转过头来,见他握剑的右手青筋暴露,心中知道他是真起了杀意。陈素青绝非任人宰割之人,可是眼下情况,她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看来真要死了。
陈素青在心中哀叹一声,突然,心念一动,想起了母亲对她的嘱托,突然之间,仿佛心中一空,紧接着就是一种巨大的恐惧向她袭来。
她本来是一点都不害怕的,江湖儿女,何惧一死。但想到母亲临行前的托付的事情,李碧璇举全家之力就为了想保全自己,甚至以命相堵。
若是自己也死了,那风渊剑的秘密也会随之淹没,复仇大计也无从谈起,难道陈家之基业,终究保不住了?
陈素青看着逐渐逼近的陈庆,感觉全身都不舒服,难道要自己忍辱负重,委屈求全,求他饶命?除了此法,在这个偏僻的小镇,隔绝的客房,有谁能来帮她一下。
难,太难了,母亲给她指的这条路,还未开始,就举步维艰,她的心里实在难以忍受这种折磨。
她越想越心酸,一时之间,委屈、悲伤、恐惧齐齐涌上心头,竟然簌簌落下泪来。
陈庆见她突然落泪,也有些手足无措,竟怔住了,没有再往前。
过了半晌,他才道:“别哭了,我又不是真要杀你。”陈庆说此话时,语气已经和缓了很多,神色也平静了下来。
然后他又支吾言道:“现在沈玠已经不明生死,不如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可以一起重振潇碧山庄。”
“和你在一起?”
“对!”陈庆步步紧逼,陈素青不断后缩。
陈庆的眼神更加炙烈,而陈素青的眼神却愈发冰冷。
陈素青看见他模样,只觉得恶心而已,她实在没办法服软,哪怕只是敷衍。
陈庆看见她的神色,立刻就明白了她的心思,这些年来,他最会看人脸色,哪怕别人只表现出一分,他也能猜出十分。
陈庆彻底愤怒了,这么多年来,兜兜转转,陈素青就是一座他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山,他所有的屈辱和不甘,所有的挣扎和背叛,都来自于对陈素青最初的那个念头。
陈庆一直觉得,如果想要彻底翻身,必须要先翻过陈素青这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