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本来不愿接受,但见渡云松了口,才别别扭扭收了下来。李碧璇见如此,也算略微还了些情,心里才好过一点,吃完了午饭,又千恩万谢将两人送上了马车。
沈平在房中,听闻李碧璇将渡云送走,却不解其中内情,这几天,他每日调息,身体已经渐渐恢复,心中记挂妻儿,便也生出了离开潇碧山庄之意,但是又不放心陈家诸事,实在难以开口。
等送走了渡云,李碧璇却主动找沈平谈了此事,这却大出沈平意料之外,于是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道:“弟妹不要怪我唐突,只是向山一去,陈家形势也不免危急,若我一去,万一有个好歹,叫我如何面对向山在天之灵?”
李碧璇闻言,眼眶一红,神色稍动,稍稍冷静了一下才言道:“向山死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们的安危,青娘心意已决,我们做长辈的,自然心怀慰藉。”
说罢又沉吟了片刻才道:“我虽然见识短浅,却也懂得,现在死守此处,不过只守得住一时,长久来看,并无益处。不如赶快寻找玠儿回来,到时候香火有继,外援得倚,才能真正解我们之困。”
沈平听她一番谈论,也不由赞叹,不愧是江湖儿女,果然有些见地。
李碧璇见他没有说话,知道他被说动,于是又道:“只因我是妇道人家,少在外走动,如今外面这些事情,总要靠沈大哥帮忙。”
沈平闻言,半天不露声色,良久才道:“向山与我是生死之交,如今我们仙凡异路,这些事情,不用说自然是我做。只是一件......”
说罢他顿了好久,才道:“我家中至宝遗失,只怕在江湖上说出的话已无威望,这倒不如陈家了........”
他说此话也是思了又思,想了又想,这几日中,他也为了此事颇为思量,纵然他和陈敬峰亲如弟兄,但毕竟还是两家,若说一点私心没有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说陈家是被逆风行舟,巨澜中求一线生机,那沈家无异于大船已覆,急需翻身。此时李碧璇提出此语,沈平也不由有些担心,只怕为他人做了嫁衣,等到风平浪静之时,陈家翻脸不认人,自己白费了许多功夫。
但他说出此话,又有些后悔,李碧璇孤儿寡母,风雨飘摇,其状凄凉,自己却在此时还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愧于大丈夫所为。
李碧璇倒似乎早有所料,叹了口气道:“沈大哥过谦了,想我家中,只有两个女儿,这小的还过继给老二了,她母亲已经做主将她送走。我只能守着青娘过日子。”
说着哽咽了两声又道:“青娘如何,也要靠沈家才是,纵然宝剑在阁,香火零丁又有何用?依我看,陈家境况,不如沈家远甚。”
她这话实则是给沈平吃一颗定心丸,她是用示弱的方式表示,陈家只有靠沈家才可,别无他法。
果然沈平听了,面色果然微微有些松动,心里也放下心来,道:“弟妹千万不要这样想,依我看,沈陈两家现在只有相互依靠,同生共死,千万不要再分个你我了。”
李碧璇听了,也连连称是:“沈大哥所言极是,正和我心中所想一致,只是眼下不知道沈大哥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
沈平叹了口气道:“我离开苏州时,安排你嫂子去了武当,我准备先回到苏州,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然后再去武当,和你嫂子商量商量。”
李碧璇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武当乃是武林之首,大门大派,又与大哥有姻亲之好,若能仰其羽翼,我们也就不愁眼下之困了。”
沈平闻言,若有所思,苦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李碧璇又道:“之前已经和青娘商量过了,我这便吩咐她准备一下,和您一起出发。”
李碧璇语气平淡自然,倒让沈平吃了一惊,迟疑道:“怎么?青娘也和我一起?”
李碧璇应道:“这个自然,她是沈家的媳妇,虽然还未拜堂,但我们已经商量定了,自然要和你一同去沈家呀。”
沈平迟疑道:“话虽如此,但我此行艰险,素青有伤在身,若和我同行,恐怕多有不便。”
李碧璇话音不改,又道:“敬峰死的时候,你也在场,他头桩心事就是冰娘的安身之所,所以我们准备将她送去扬州,她母亲的娘家,等青娘从扬州出来,伤也就好了大半。”
沈平一听还要送陈素冰去扬州,虽然离苏州很近,但总是又要耽搁几天,更加面露难色,沉吟不语。
李碧璇笑道:“沈大哥不必为难,只要将她们带到苏州,扬州和苏州不过一日之遥,等到青娘把她妹妹送去,你在苏州的事情已毕,到时候的去留,你们自己依情况而定便是了。这些便由青娘自己做主,我就没资格说什么了。”
李碧璇这句没资格,倒把沈平逼的没了退路,沈平心中也觉得奇怪,其实按现在情况,李碧璇应该期望陈素青在家中才是,为何要极力把女儿往外推呢。他哪里知道李碧璇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这样做也是为了女儿的安全。
但李碧璇这个计划是绝不可能跟沈平透露半个字,只不过拿陈素青已经是沈家媳妇的理由劝说,这话倒也很在理,一时间沈平也不知道如何反驳。何况陈敬峰死时,确实有关于陈素冰的遗言,自己当时在场,按照兄弟情来说,就算李碧璇不开口,沈平也应该为之奔波,何况此时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平是拒绝不了的。
于是沈平道:“弟妹这话到客气了,既然你把一双女儿托付给我,我自然会尽全力保全她们。
李碧璇见她答应了,心中一松,她这几日所忧之事总算有了着落,她心中这样想着,突然就有一阵巨大的悲伤与空虚涌上心头。
自己和两个女儿,恐怕就是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