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港的海商们知道了这个西班牙舰队要袭击澳门的消息,并没有什么惊慌的,反正是火器的购买跟葡萄牙和西班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反正是洋人的火器,不过月港那里都是做好了防备。
洋人说话一向是靠不住,这也是常例,难免会有什么突然的举动,不过要是有舰队过来,月港散布在周围的哨船肯定是能够提早的发现,作出警示,到时候,港口里面的船一哄而散就是了。
你西洋的战船确实是跑的快,有大炮,可是月港的船太多了,你能打中几只,到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损失,就算是你开进港口里面来,那海商们,说白了就是当年的海盗们也有自己的法子,放火船,在相对狭小的空间里面,这么大的战舰肯定是吃亏。到时候,跳到对方的船上对砍。
谁也赚不到什么便宜,他们虽然是这么想,不过那些需要在月港停泊装货的船主们可都是不愿意了,谁愿意这么每天的提心吊胆,可确实是没有什么办法,当时贪图这个港口的费用便宜,而且没有华州海贸那么多的规矩,很多人都是从北面过来在这里做买卖,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觉得从前在华州规矩多,可买卖做起来放心的很,那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海上传递消息,可和陆地上不一样,陆地上可以安排探马,暗哨之类的在对方的军营边上窥伺,只要是对方有了行动,这边就可以迅速的作出反应,单人轻骑总是会比大部队的速度快一些。
但是在海上则不同,越大的船帆也是越大,速度自然也是越快,小船跟这个比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在吕宋港口里面的大船只要是启航,用来盯梢的船只和暗哨肯定不会赶在他们的前面回来。如果是同样大的船只,月港要是有这样的船,早就不把华州放在眼里了,何苦现在只是在华南一隅。
嘉靖二十年的一月就开始流传什么西班牙的舰队就要攻打澳门的消息,但是直到出了正月,商人们纷纷下海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动静,大家都是有些疲了,而且根据在吕宋回来的商人们说,这些战船根本没有什么动静,每天在那里都是练兵什么的,而且港口的那些客栈老板都是最近没有什么出兵的计划。
很多人都是懈怠了下来,胆子小的都是到了夷州和六横岛双屿,那里你只要是定期的出航,都有舰队来护送,这样就算是到了南方也不用担心,只不过费用要高些。胆子大的,依旧是在月港和广东一带做走私的生意,毕竟是费用低,而且距离要近不少,可以多赚些钱。
至于所谓的西班牙舰队攻打澳门的传闻,很多人都是把他当作了一个笑话,也有人说这可能是西班牙军舰例行的殖民地巡视,在吕宋休整之后,还要继续启程前往美洲,诸如此类的消息。
反正是大家对海外的事情都不是太了解,有人说,大家也就是信了,慢慢的,原本转移到北方的商人们,又开始回到了月港来做买卖,华州还是在那里并不作声,好像完全当作月港这些不服从体系的人不存在一般,只是在那里闷头的整修军舰,招募人口,训练军队。
福建这地方对于马匹的需求一直是不大,闽北的地形多是山地,山路崎岖,某些地方只能是人走,马匹却是通行不得,闽南一带则多是坐船,马匹都是些富贵人家的需求,就连卫所也仅仅是给军官代步,养很少几匹。
马贩子曾老鼠在福建的生意做的一向是马马虎虎,看着自己认识的人在海上都是赚了钱,有的发了大财,有的发了小财,他这里养马却只能是赚点糊口的钱,看的他眼热的很,不过说起来也老天爷不让他发财,这曾老鼠虽然是土生土长的福建人,而且还是在海边长大,但是却怕水怕的要命。
下海发财那是万万不能的,所以也就只能是贩马为生了,到了嘉靖二十年的二月,曾老鼠还以为这一年也就是那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谁想到,却有大生意找上了门来,一名操着闽北口音的汉子说是要买几百匹马,进山贩运货物。
这倒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现在全民皆商,所有人都是想尽了方法来赚钱,闽北多山,货物进山很不方便,所以里面的物价颇为的高昂,只要是能把东西贩运进去,都可以赚到颇多的利润。
而且还有一个好处,就算是绿林盗匪,也不会随意的抢掠客商,特别是这些进山卖必需品的,要不然你抢了一家,谁还会再来买卖,就算是其他的同道,也会群起攻之,再说了,销赃没有地方岂不是麻烦。
那汉子听起来也是南平一带的口音,手中还有官府开的凭证,买这么大数量的马匹,毕竟是要官府来出具证明,当然,官方的行为到最后还是要找私人买卖,不然的话,这购买的银子在中间就被吞掉了。
既然是官府的买卖,而且还是各种手续都是齐全,那曾老鼠心里面高兴无比,心想不知道自己去年是不是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善事,所以会有这样的好报,这买卖的里面油水太大了,光是中间的差价就可以玩出许多的花样来,和那名南平来的客人商议好了各种分账的规矩。
那名要买马的人大方的付了五成的订金,曾老鼠兴高采烈的出去采买了,那客人则是被好吃好喝的安顿在泉州的客栈里面。
三百五十匹马的生意,对于曾老鼠这个规模的马贩子不可能一个人吃下来,所以他也是联系了几名同行一起来做这样的生意,在福建买马都是去广东才买,在广东才有适合山地的马匹。
这些马匹都是在四川和云贵一带过来的川马和滇马,虽然不是什么高头大马,但是胜在耐力良好,适合山地的驮载,这也是来自南平那个买马汉子的要求,广东是天下间最富庶的地方之一,货物充沛,这几百匹马很简单的就是聚集起来,交付了银两,曾老鼠一行人喜气洋洋的把马带了回去。
南平那个汉子身边已经是多了几名同伴,在城外点验了马匹之后,他们拿出了银子,准备把剩下的数量补齐,很是不凑巧,照比应该付出的金额,少了五百多两银子,曾老鼠这些马贩子当然是要求把钱交齐,要不然不能给马匹,而且必须是全款才能拿到马匹,不然一匹马也拿不到。
双方商谈了好久,曾老鼠一方可是有对方的五成订金,心里面有些底气,寸步不让,没奈何,那汉子只好说让曾老鼠一行人过些天去某某村子取钱,说是那村子有他们认识的亲眷在,可以筹到银子。
曾老鼠这些人倒也不傻,也考虑到了对方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在村子里面杀人劫财,不过想了半天也觉得这个可能不大,对方的前期款子都已经是付出来了,而且官府的文书什么的都是准确无误。
而且马匹还是在自己的手里,也不必担心太多,索性是告诉了家里人情况,说明如果是多少天不回来,就报官是了,而且一起过去的几个人彼此都是互相告诫,要小心提防,一有不对的就跑,这次的生意不管怎么说,也是赚够了银子,就算是不要那五百两,也还有近千两的赚头。
谁想到做了这么多前期的准备,到了那个约定的村子之后还是傻了眼,那名南平的汉子让他们进村商议交钱,他们坚持在村外交钱就好,结果对方满面笑容的把他们在泉州的家小给推了出来,刀架在亲人的脖子上面,就算是想要跑都动不了腿,原本是以为发财的曾老鼠一干人,只能是想着和家人一起死了。
接下来还是有意外的事情,他们就是被关在了一个村民空置下来的房子里面,粮食用度都是不缺,就是不准出门,而且更加让人惊讶的是,还把剩下的银子给他们补齐。这些马贩子开始是在屋子里面等死,后来看到对方仅仅是禁止他们出来,也就是慢慢习惯了。
一个月后,看守他们的人突然是消失无踪,曾老鼠从院子里面走出来之后,才发现这村子里面关押着的几十户人家,竟然都是熟悉的人,因为都是同行,都是做马贩子的,而且都是规模不大的马贩子,互相打听了一下,马匹和骡子,甚至是驴子之类的,居然是一共两千多头。
每个人在这些生意上都赚到了银子,而且都是全家被带到这个村子来圈了一个月,真是奇怪之极的事情。
真相在这些马贩子回到了家中,就水落石出了,不过距离买马的时间却已经是过去了一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