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孙元私宅。
“这个福王登基为帝啊,真是一波三折,当真是麻烦。”心中这么想,孙元摸着额头不禁有些烦恼。
一转眼,孙元已经陈兵南京十日有余,福王如今才不过是监国。距离他正式做皇帝,还差百官最后一次劝进。
福王可谓是孙元和马士英用兵强行推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上的,虽然东林诸公心中不服,但毕竟社稷如今算是有了个主心骨。
现在已经是秋末,南京总算选出了新皇帝,一日皇帝人选不定,所谓的重振河山,甚至仅仅是整合整个东南的力量防御国土,防北贼军南犯,都谈不上。
城中的百姓可管不了上层人物的那些龌龊,看到新君进城,还带了那么多精锐并马,人心极为振奋,都偏向了福王一边。
此刻,距离真实历史上福王登基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一波三折,总算有了一个结果。
大势如此,除了东林的核心人物,一些以往的拥潞派纷纷转投阵营,簇拥在福王和马士英、卢九德身边,试图在未来的朝廷重建站有一席之地,有一个好的前程。
就连孙元这里,也免不了有南下的在籍官员前来拜访,想通过孙元的门子看能不能在朝中谋得一个好的空缺。
当然,当初在北京是位高权重的那些大人们也瞧不起孙元这个武夫,人家就算要找也会去找马士英、刘孔昭。所以,来孙府拜门的不过是一些小角色。
孙元自然没有兴趣提携这些人,如此,反坏了自己的名声。就闭门谢客,退说朝廷自有制度,文武不能结交。
还是一句话,做人要低调。他的目标是做割据一方的军阀,在目前还不想去趟朝廷那凼混水,给自己惹来麻烦。距离清军南下没几个月了,该做的准备也该做了。
问题是,福王一日不登基,他就一日不能离开南京。江北那边军务繁忙,孙元心中难免有些急噪。
当下,索性就将节堂设在南京,宁乡军的相关将领也都纷纷入京汇报工作。
这一忙,朝廷每日的早朝,孙元也请假不去。反正就是一个仪式,去不去也没有什么关系,那边自然有卢九德和马士英盯着,乱不了。
已经在苏州养了半年多病的黄佑也来了南京,经过调养,黄佑的身体已经好完全了,面上泛着红润的光泽。
此刻,他正坐在孙元的身边,高声朗诵着福王新颁发的大赦令:
“我国家二祖开天,昭宣鸿烈,列宗缵绪,累积深仁,历今三百年来,民自高曾以逮子孙,世享太平,代受亭育。其在大行皇帝,躬行节俭,励志尤勤,宵盰十有七载,力图剿寇安民。昊天不吊,寇虐日猖,乃敢震警宫阙,以致龙驭升遐。英灵诉天,冤气结地,呜呼痛哉!贼因而屠戮我百官,杀掠我百姓,滔天之恶,盖载不容,神人共愤。
孤避乱江淮,惊闻凶讣,既痛社稷之墟,益激我父母之仇,矢不俱生,志图必报。然度德量力,徘徊未堪,终夜拊膺,悲涕永叹。乃兹臣庶,敬尔来迎,谓倡义不可无主,神器不可久虚,因序谬推,连章劝进,固辞未得,勉徇舆情,于崇祯十七年五月三日暂受监国之号,朝见臣民于南京
。孤夙夜兢兢,惟思汛扫妖氛,廓清大难,上慰在天,下对四海,忠孝之道,庶几无亏。期逭深愆,敢不戮力?德凉任重,如坠谷渊;同仇是助,犹赖尔臣民。其与天下更始,可大赦天下。”
座下,扬州镇的主要将领几乎都到齐全了。费洪、韶伟、犟驴子、温老三、汤问行。
听黄佑念完,犟驴子呵呵一笑:“黄先生,你老先生年这大赦令做甚,同俺们又有何关系,跟北伐根本就不搭啊!”
黄佑瞪了他一眼:“驴子你懂什么,这份大赦令同你虽然没关系,可却关系到将军的名声。别忘了,将军以前在如皋还有一桩血案没了呢。如今,这一桩案子算是彻底揭过了。”
蒋驴子素来尊重黄佑,一吐舌头:“不过是杀了几个人而已,咱们做军汉的谁不是双手粘满人血,又有什么了不起,难不成还有人不开眼想旧案重提,活得不耐烦了?”
黄佑冷哼一声:“虽然重提旧事也不会拿将军如何,可若有言官上表弹劾,却是免不了许多麻烦,说不定还会有人将矛盾扯到福藩那里。而且,我宁乡军刚统一江北军力,正要北伐收复失地,若是有人在朝堂上拿此事做文章以为掣肘,影响北伐大计就麻烦了。有福王这道大赦令,却是一件大好事。”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皆说还是黄先生看得透,此事倒是值得庆贺。
孙元也点头:“确实如此,我们接着说江北的事情吧。”
黄佑收起那份大赦令,朗朗道:“北伐收入失地,首在扩军。我军经过多年大战,军中多是老卒,军户平日也经过训练,已经具备扩编的条件。我军现有三营,万余主力战兵。未来,的战役规模肯定不小,单凭这一万人马显然是不够的。经过某于将军的商议,准备再充实一万军户入宁乡军,将部队扩编成五个营。”
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所有将官都精神大振,同时鼻息聆听。
黄佑:“首先是骑兵军,骑兵军保留编制,但人马要从三千扩充到六千。新充实进部队三千人马都从俘虏中招收,这些人来自山东军、刘良佐军和秦军,身上未免带着这三支部队的恶习,需事先甄,择弓马娴熟,人品端正之辈
。就算招不到足够的名额,也不要紧。甄别和挑选士兵的任务就由汤问行将军和侦缉厂梁满仓负责。”
汤问行和梁满仓同时站起来:“是。”
黄佑双手按了按,示意他们坐下去。接着道:“至于元字营和伟字营,则要分出一半老卒,以此为骨干,组建新军。总兵官的意思是,这两个营的主官分别由蒋武将军和温健全将军担任,称之为威武营和健锐营。每营兵力各有四千五百人,新兵都由我镇军户充实。”
蒋、温二都站起来:“是。”
犟驴子甚至兴奋地大叫起来:“让我独领一军,那感情好啊!不过,费头儿是不是也该领军打仗,这对他可不太公平。”
费洪呵呵地笑着,一脸温和:“年纪大了,打不了仗,我还是在后方享清福的好。各位将军放心好了,充实进您军中的步卒我已训练多年,只要在战场上见过血,立即就能变成强兵。别的不说,就拿装填火铳而言,军户的速度并不比主力战兵慢多少。”他在宁乡军中地位超然,这些年军队的新军都是他训练出来的,威望极高。不过,在后面当大管家久了,缺乏实战经验,这个从先的山西边军军官已经不能打仗了。对这一点,他自己心中也是非常清楚的。
孙元倒是有些欢喜:“想不到老费你竟然练出好兵,辛苦了。”
又问了镇中的其他事务,就道:“某先与汤问行留在南京,等着新君登基。你等先回家,先将扩军的事情弄起来。”
犟驴子:“是啊,皇帝一登基,将军你就要马上封侯,自然是要守在这里的。”
孙元淡淡一笑:“这些东西不过是浮云,某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就是时日拖延得有些久,让某脱身不得。”
黄佑:“将军放心,估计也就是五六日的工夫。现在的关键是内阁人选拖而为决,一旦此事有个定论,就是福藩正位之时。”
孙元:“黄兄说得是,应该是这样吧!”
福王既监国,新人新气象,朝廷自然有一系列的人事变动。
于是改史可法、高弘图为礼部尚书,史可法仍掌兵部事;姜曰广、王铎为礼部左侍郎;升马士英为兵部尚书、副都御史,仍总督凤阳
。
又以张慎言为吏部尚书,吕大器、解学龙为左右侍郎;
周堪赓为户部尚书,徐有范、张有誉为左右侍郎。
张国维以兵部尚书协理戎政,贺世寿为刑部左侍郎,何应瑞为工部左侍郎,刘士祯为通政使,王廷梅应天府尹,郭维经为府丞。改李沾太常寺少卿,卢九德、韩赞周为司礼太监。补科臣陈泰来等十一人,补吏部诸司华允诚等五人,补兵部诸司李向中等四人。
六部尚书和侍郎的人选算是定下来,朝政也做了分工。
接下来就该内阁宰辅人选,福王的意思是,内阁人选干脆由百官公推好了。
至于什么时候公推,还没定下日子,孙元也不打算参加。反正自己也入不了阁,而马士英做为从龙第一功臣,还少得了他吗?
开完扩军会议之后,各为将军都告辞回江北去了。
黄佑休养了半年,这次养好身体,刚一回来,身上就肩负着任命扬州镇辖地官员的选拔,任务即重,可他并没有急着走,反停下了脚步,又走到孙元身边。
见左右无人,孙元问:“黄兄,你还有事吗?”
黄佑:“太初,听说这次江北之战的始作俑者是复社冒辟疆。”
“恩,是他,这人倒是给了某一个大惊喜,这江北的局势还差一点被他给翻过来了。”孙元点头。
“太初,我刚才听梁满仓说,据侦缉厂的探子来报,冒襄已经回南京宅子,与他父亲冒起宗团聚了,不知初你又何打算?”
“我还能又何打算,难不成还派人打上门去将他给砍了?”孙元苦笑:“如今国家正值所事之秋,整治一个冒辟疆不要紧,怕就怕引来复社和东林的反弹。某虽不惧,可却也不想惹这个麻烦,只能将此事放过不提了。”
“听说太初你觊觎董小宛的美貌,派人劫回营中受用,此事可真?”黄佑的眼神锐利起来。
“啊,这事你也知道?”孙元张大了嘴巴
。
“自然知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黄佑哼了一声,似乎是非常不高兴:“那么,我问将军,你是否有纳董小宛为妾的心思?”
“我我我,说到哪里去了……”
“将军好威风啊,堂堂孙太初居然欺男霸女。”黄佑本是个道德先生,顿时怒不可遏,忍不住大声冷笑起来。
直臊得孙元满面通红:“断无此念,断无此念。董小宛被我军捕获之后,某只叫她在伙房帮厨,可没有收入帐中。”心中却是咯噔一声,突然又想起她那娇媚的面容和完美的诱人身体,一时间却是痴了。
断无此念,真的吗?
孙元突然有些舍不得了,大丈夫纵横世上,自然要醒掌天下权,醉卧美膝,如此才不枉穿越一场。
看到孙元的表情,黄佑什么都明白了,更是恼怒:“孙太初,你太叫某失望了。如何能够做出淫人妻女的事情来,马上就要北方收复失地,到时候天下豪杰都要聚在你的帐下,听你号令,为国流血牺牲。你如此品性,又如何让天下英雄心服。名声坏了,又如何号令天下。看看现在的你,同刘泽清、高杰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看到他如此大的反应,孙元大为吃惊:“黄兄,不用如此激烈吧,不过是一个女厨子而已,某不要了行不行?”
虽然心中不舍,可孙元也知道如果自己强留董小宛在身边,占为己有,身上必然会背负洗刷不去的污名。
古人最看重一个人的名节,如果名声坏了,你也别想受到别人拥护,吸引到好的人才。别的不说,如果这么干,只怕自己手下就有人对自己心中不满。毕竟,淫人妻女的名声实在太臭,为了一个女子,不值得。
更何况,孙元和董小宛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也不过是那日喝醉了酒,有个一夜春宵。人家未必对自己有意,说不定还视我孙元如同寇仇。
若是强留在身边,也没什么意义。
使用如此恶劣的手段将董小宛抢过来,孙元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该如何面对韶虞人和孩子们
。
想了想,还是罢了。
黄佑的脸色这才好起来:“太初知错能改,某很欣慰,就此告辞。”
等到黄佑离开,出门乘船回江北,余祥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这个黄先生好厉害,将军,依属下看来,董小宛若是随了将军,却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将军位高权重,那姓冒的瘟生比得了吗?”
“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孙元摇头,突然又想起一事:“对了,小余,估计还有五六日,等内阁人选定下来,福王登基之后,我就要回江北,到时候只怕你要留在南京,扬州镇经历司的事情你只怕要交出来。”
“留在南京?”余祥一呆。
“对,留在南京,守在这里,平日间专门负责联络马士英和卢九德。”马士英入阁为相应该没有任何悬念,将来余祥要作为孙元的全权代表,负责两人之间的沟通联络,为扬州镇谋取更大利益。说穿了,就是宁乡军驻京办的负责人。
小余立即明白孙元话中的意思,点点头:“谨尊将军之意,另外……”
“不用另外,你是不是想要侦缉厂的人配合,某答应了。还有,我泰山老丈人那里某也会有交代的,若有事,你也可以找锦衣卫协助。”
余祥:“属下正是这个意思。”
“好了,去将董小宛送回家去吧。”孙元本打算最后再去看看她的,可想了想,却把自己见了她意志动摇,也就罢了。
等到小余离去,孙元心中突然有些郁闷,禁不住叹息一声:为上位者,果然行不得快意之事啊!
朝廷重建,大量补充新的官员。福王为了安抚东林,提拔了不少东林一系的官员。
不过,这样做并没有使东林派满意,很快在内阁人选上双方闹红了脸,两派的矛盾开始激化。
这些日子里,钱谦益心情非常恶劣。他在家中等了十来日,眼见这东林一系南下的在籍官员们纷纷走上领导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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