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处往东再走四十余里便是增江,也是鞑子从惠州过来的必经之地,增江最狭窄之处也有三四十丈宽,非得用船渡江不可,要不然就得从从化那边绕行数百里,鞑子肯定不会这样费事。”
“……到时可半渡而击,亦可于上游筑坝,等鞑子过河之时再掘开堤坝,给他来个水淹七军!”
李元利眼中一亮,但随即又暗了下来,“筑堤之法不可行,时间不够!鞑子从惠州到这儿最多三天,咱们还有两天时间,哪里能够筑起一道堤坝来拦住这么大一条江?”
“孟浪了!”李元利一说,陈恭尹但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道。
增城既宽且深,比不得小河小沟,别说两天,就是十天也不一定能够修起一道堤坝来。
旁边的湛凤光见李元利甚是和气,不象是刚愎自用的人,于是也在一旁建言道:“殿下,驿道过增江的地方在石滩圩,那儿虽然河道狭窄,但两岸都是多石的河漫滩,空手行走尚且不易,若能设伏于此,再辅以火器弓弩,定然能重创鞑子!”
湛凤光本就是这新塘圩土生土长的,对这附近的地势自然更为熟悉,因此说起来头头是道。
李元利听他说的有理,连忙令众人继续前进,陈恭尹等人没有马,便仍然回了船上,掉头沿东江往上行。
四十多里路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这还是因为驿道比较好走,而且全部骑的都是从鞑子手中缴获来的好马。
离得老远便看见一处圩集,规模不大,约摸住了百多户人家,都是土墙茅屋,连瓦房也没有一间。
不消多问,众人便知到了那湛凤光口中说的石滩圩。
驿道从圩旁直通江边,李元利来到了乱石滩上,果然如湛凤光所说,这上面还真是不好行走,稍不注意就会扭伤了脚。
两岸石滩占地甚广,涨水时就会被淹没,江边有一个用木头搭建的渡口,原本还有一条渡船停靠在那儿,但一看见李元利等人,船夫便将船飞快地划到了江心,任凭如何呼唤都不理睬。
李元利本想再到江对面去看看,但吓跑了船夫过不了江,只得先到附近观察,等陈恭尹乘坐的船到了之后才过得江来。
方圆几里都看过之后,李元利做了决定,就在此处阻击鞑子。
“命令!”李元利话音刚落,薛普便拿出纸笔,伏在马鞍上作好了准备。
“王复臣部挖掘战壕、修筑工事,继续围城,只须将鞑子困于城内,不得擅自攻城!”
“十师解成礼部立即开拔至东洲一带设伏,预防城内鞑子突围向东靠拢!”
“一师、二师、三师、十一师、十二师,立即开赴石滩,迎击济虏!各部接令后立即行动,不得延误!”
薛普迅速写好命令,李元利阅后无误,用印,然后把命令给了王拙、高信二人,让他们赶回广州调兵。要是他俩不回去,光一纸命令可调不动数万大军。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骑马回去不但慢而且不安全,幸亏陈恭尹那条船上的船夫就是新塘人,对这条水路极为熟悉,王拙和高信便各带了两名亲兵乘船赶回广州。
其他人就不需要来回跑这一趟,但出来的时候没有想到要在外面过夜,什么东西都没带,最后还是湛凤光出面去石滩圩找村民借用了几间房,这才不至于露宿野外。
广州过来的大军最快也要下午才能抵达,吃过早饭李元利又叫湛凤光去请了两名村民做向导,将四周再次走了一圈。
两军作战之时,不说其他,光熟识地形就要占很大的便宜,李元利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偷懒。
紧挨着十多丈宽的乱石滩外,是一片稀疏的灌木丛,驿道就在这些灌木林中间通过,往上游两里外有一大片荔枝林,现在已经过了成熟季节,树上的荔枝早就被采摘一空。
在荔枝林里磨蹭了半天,李元利才钻了出来,请来做向导的一名村民叽哩咕噜地对他说了一串,可他连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湛凤光在一旁做翻译:“他说现在荔枝没了,但还有龙眼,不过不在这边,而且也没有多少。如果大人要吃的话,他们去给您摘来!”
原来两个村民以为他在荔枝林里面找荔枝。
李元利听到还有龙眼吃,也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他连忙从腰间摸出水壶灌了一口,道:“还有多少,都摘下来我全买了。”
栓柱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湛凤光,龙眼他也吃过,是个好东西,在四川那边也有栽种,不过很少。
湛凤光却笑道:“咱们增城别的不多,就是荔枝和龙眼多,卖得也便宜,一两银子就能买一百多斤,殿下带着将士们远道来到这儿打鞑子,学生忝为地主,哪儿能让您掏钱?”
李元利坚持要给,湛凤光死活不收,弄得栓柱好不尴尬。
见此情形,李元利只好明说:“湛先生……”
湛凤光又连忙打断他的话:“殿下,请直呼学生用喈即可!”
“好吧……用喈,咱们大兴军有规矩,不能拿百姓的任何东西,不管值不值钱都不能拿!这个规矩是我定的,我必须带头遵守!”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咱们不能坏了规矩,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咱们大兴军行事的准则!”
李元利说得很诚恳,况且现在树上的龙眼本就已经不多,把果园里全部摘完,最多也就两三千斤,价值不会超过二十两银子,湛凤光也就不再固执。
众人回了石滩圩,草草弄了点饭食吃过之后,栓柱便带了几个人和村民一起去果园,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将龙眼全部摘了挑回来,然后分筐再过秤付钱——两千多斤可不是一家人的。
已经过了申时,大伙还在忙活,王拙、高信各率本部将士到了石滩,这只是前锋部队,后军要到此地,最快也得两个时辰之后。
李元利让湛凤光去通知圩里的村民:明早过后,全部都离家躲藏,以免被大战波及,损失财物事小,就怕枉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