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她摸了摸湿热的脸庞——那里不知道,是谁的鲜血。不经意间,仿佛还有骨头碴子,硌得生疼。
慌乱中,安沫瞳低下头四处寻找。
是奉骁吗?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如果他死了的话,系统肯定要提醒,这个世界的任务失败。
可还有谁?
还有谁会为了自己去死?
一米多远的地方。
半边身子没了的士兵,挣扎着动了动。
他的脸上露出纠结不得解脱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苦涩。
“安……记者……”
“你……”
安沫瞳想要做点什么,可她最终发现,所有的行为都是多余。
一条胳膊一条腿已经消失的士兵,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躲远点,别……”
破烂的嘴唇,并不白皙的牙齿,中间渗出鲜血。
五官被硝烟和伤口磨平了特点,连美与丑都无法区分。
在这种时刻,在周围仍然战斗不歇的时刻,安沫瞳身边却仿佛静止。
她和半死不活的士兵,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场,其余所有的人,仿佛都被飞蛾扑火的奉献震慑。
可事实呢?
事实上,刚才的榴弹炮,把这片区域除了自己以外的活人,全部送进了轮回的血盆大口。
生命遭吞噬,死亡成欢歌。
其余交战中的华东军和日军,距离安沫瞳太远,一时间无法过来。
不幸中万幸的,她因此有了一丁点儿的时间,去寻找救命恩人。
“别说话,别动。”
安沫瞳将衬衣扯成布条,在断肢上方狠狠地匝住,打了一个结,阻止血液的流失。
“安……记者,我……不行啦……”
士兵摇摇头。
经过无数战争洗礼的他,很清楚什么样的伤势能够活下去,什么样的伤势注定死亡。
“我……”
安沫瞳的脸上早已被尘土和飞灰覆盖。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流下,冲刷开一道道沟渠。
我……不能救你。
她张了张嘴,却感到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这里是军区门口,这里是城市中心,只有马上送到伤员区或者医院,才存在挽回的可能。
但此处名为白云山,兵家要地,险峻异常。
从山顶下去,到达军区,就连跑步前进都需要好几个小时。
更何况……
他的伤势,哪里受得了颠簸?
“我……叫张……爱国……让娘知道……她儿子……不是孬种”
“张爱国?”
安沫瞳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拿起手中的相机,拍摄了属于今天的最后一部作品。
手仍旧在颤抖,十几张胶卷下去,画纸都是模糊。
“啪——”
一巴掌甩在脸上,清晰的疼痛让哆嗦的手平静下来。
安沫瞳在张爱国生命的最后时刻,把属于他的光荣留在了相机当中——那是一个男人,为自己名字,以身殉道,以死明志的壮举。
也是千千万万华东军,从一而终的信仰和坚持!
把交卷全部取出来,安沫瞳最后看了一眼相机,毫不留恋的将它丢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