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句放虎归山,惊得月影是魂飞魄散,虽然为了冰凝她根本就怕死,但是现在不是简简单单地舍了性命的事情,而是要圆圆满满地完成皇上交办的差事。若是不能完成差事,连皇上都觉得愧对九泉之下的皇贵妃娘娘,月影岂不更是到了阴曹地府都没脸去见她家小姐了?然而想要圆圆满满地完成差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可是和魔鬼在打交道,稍有不甚就是要露出自己的马脚,舍了自己这身贱命是小,坏了皇上的计谋,没法子向冰凝交代才是大事呢!
见月影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皇上误以为自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这番苦口婆心劝说都没有能够成功打动她,心下甚是着急,强忍了许久的火气终是按捺不住了。
“月影,难不成朕真的是看错了你?难不成你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难不成你口口声声那些‘为了你家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话全都是骗朕的?”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万岁爷,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这辈子永永远远都不会是贪生怕死的,奴婢只是担心,万一不能办好差事,愧对您的期望,也没有脸去见小姐……”
原来如此!皇上的心总算是稍稍地踏实了一些,于是继续耐下性子好言开导于她。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朕刚刚跟你说的那些话全都算数,朕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办这么艰难的差事,朕把一切都仔细考虑好了。那,事不宜迟,明天你就和翠珠一起回十四府吧,不管办得成还是办不成差事,朕都不会责罚于你,你的为人,朕心里都有数,放心吧。”
皇上从来都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因此在他将一切都筹谋得极尽完美之后才向月影和盘托出,而月影的表现也确实是没有辜负了他的期望。“万事开头难”,这个头开始得如此顺利,令皇上对这个计划的完美执行完毕也是在心中暗暗地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第二天正好是腊月二十三。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从这一天开始,就算是正式拉开了过年的序幕。当家家户户忙着贴春联、扫灰尘、祭灶王,准备迎接新的一年来临的时候,月影和翠珠二人则坐上了前往遵化十四府的马车之中,一路风尘仆仆,一路心神不宁。
翠珠早早就做好了被皇上一声令下夺了这她这条贱命的准备,从此后就与十四阿哥阴阳两隔,更不要说做什么夫妻了。然而她万万没有料到,皇上不但没有将皇贵妃过世的怒火一骨脑地统统撒到十四爷的头上,而且她自己也跟着走了好运,被从大牢里给放了出来,不但放了出来,还得以重回遵化与十四阿哥团聚,而且还是新春佳节之前,这就意味着她可以跟十四爷过一个团团圆圆的新年了!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金元宝啊!直接把翠珠砸得是头晕眼花冒金星,先是激动得笑不扰嘴,继而又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患得患得失,最后喜极而泣,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直到坐在回遵化的马车上,翠珠还没有从疯癫痴傻的状态中醒过味来,而坐在翠珠对面的月影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因为她早已经知道了自己肩负的重任是什么,又因为害怕差事办砸而没法向皇上,向冰凝交代,面对未来,完全是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明,忐忑不安与惶恐万状死死地地纠缠着她,令月影的内心备受无尽的煎熬。
一个疯癫,一个惶恐,一个又哭又笑,一个沉默不语,曾经相互提防、相互忌惮的两个丫头因为各自都有了更重要的心事而暂时放下彼此之间的成见,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倒也是一路相安无事。
马车的速度终于渐渐放缓,月影没有出过京城,相反倒是翠珠跟随十四阿哥走南闯北经验甚是丰富,因此尽管她一直处于疯疯癫癫的状态,但是马车速度的放缓终是令她条件反射地引发了警觉。
“怎么,到了吗?”
翠珠突间发话将一直沉默不语、胡思乱想的月影从失神中拉了回来,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充满了茫然。
“到了?到哪儿了?”
“当然是十四府了。”
翠珠白了一眼没见过世面的月影,然后就不再理会她,而是径自挑起了车帘,果然,远远望去恂郡王府就像一个小豆腐块,但是在那里生活了两年多的她,十四府就像是印刻在她的脑海中一样,只消瞥一眼就能够让她立即认出来。
“果然是郡王府,果然是郡王府,十四爷,翠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翠珠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可是老天爷待翠珠实在是不薄呢,让翠珠还能活着回来见您,翠珠这是祖上修了八辈子的福份啊,十四爷,十四爷……”
翠珠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那是劫后余生的幸福之泪,久久地流个不停。而对面的月影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翠珠说了多少个“十四爷”,她的这颗心就被狠狠地抽了多少下。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那是一个要害她家小姐身败名裂、毁她家小姐清白之身的恶魔,因而此时此刻,在月影的心中,除了仇恨还是仇恨。
不多时,马车终于平稳地停下了,还不等车夫上前,翠珠竟是自己抢先挑开门帘,打开开车门,直接跳了下去。月影见状,虽然心情复杂,然而身处陌生之地,只能是入乡随俗,于是只好跟着她一并前后脚地下了马车。
翠珠回府心切,下了马车之后,跟马车夫连个吩咐交代都没有,就急急火火地冲到了府门口。十四府再是落魄,但也是曾经的威振四方的抚远大将军,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家应有的气派还是一星半点儿都不差。此时此刻,展现在翠珠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座大门紧闭、戒备森严的郡王府,与一年前的情景不差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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