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心上来讲,十三阿哥是支持年大将军的这套作战方案的,毕竟他是负责筹钱筹物提供后勤支撑的户部大总管,对于大清帝国尚存多少家底他是一清二楚。为了维持这场阶段性胜利全国上上下下已经是卯足了干劲、勒紧了裤带,现在国库里只剩下不到五十万两银子,早已经是山穷水尽、弹尽粮绝。对于这个属于最高绝密的实情,除了皇上和十三阿哥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对于国库的现状,年羹尧虽然比不上怡亲王清楚,但是比起岳钟琪来说,他还是多多少少大概能够猜出个**不离十来,毕竟他在康熙末年的那场西北平叛中是以粮草督办身份配合十四阿哥在西北作战,除了作战经验极为丰富之外,物资调配经验也是日臻成熟。这一次皇上万般不愿意的情况下也要选择他来做西北平叛的最高指挥官,不就是因为放眼整个帝国实在是再没有第二个合适人选了吗?而年将军的这个独一无二可不是凭一张嘴说出来的,而是真刀实枪干出来的,那么多年的封疆大臣外加一场旷日持久的西北平叛,早已经将年二公子历练得不但眼界要比岳钟琪开阔,站的角度当然更是要比岳提督要高许多。
岳钟琪虽然在这次平叛大捷中打了两场漂亮的胜利仗,但是从实质上来,他也仅仅只是有作战经验罢了,如果说年二公子是称职的指挥官的话,岳钟琪刚只能称得上一名优秀的战斗员。这也是为什么年羹尧提出的方案是要留待春暖花开之时,就是考虑到了中央财力紧缺的问题,而岳钟琪只考虑了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偷袭作战更易成功,而忽略了后方支援的问题。其实这也不能完全责怪岳钟琪,这是他缺乏足够的历练所致,如果他也有年羹尧那样丰富的履历,想必也会提出与年将军大致相同的作战方案。
皇上确实是因为一己私心而执意偏袒岳钟琪,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十三阿哥因为没有处在皇上的位置上,自然是头脑能够更加清醒一些。原本看到皇上一直犹豫,以为他是在犹豫选择哪一个作战方案,所以十三阿哥一直没有多言,希望皇上审慎诀择之后能够最终理智地站在年大将军一边。结果哪里皇上犹豫半不是因为方案选择,而是为了取得舆论支持,因此出乎怡亲王的意料之后,事情拖了半个月之后竟是以岳钟琪被册封为奋威将军并即刻开始新一轮平叛而告终。忧心忡忡的十三阿哥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在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换来后悔的那一天。
也幸亏现在站在皇上面前回话的是十三阿哥,否则他一定会怀疑眼前这个直言进谏之人是别有用心之流,定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因为他早在前个月前就公开表明了支持岳钟琪的态度,怎么会拖到半个月后,在他已经下发圣旨的时候又来跟他唱起反调来。信任十三阿哥不意味着他一定会采纳怡亲王的建议,这一仗他已经是下定决心要速战速决了,况且圣旨已下,他现在不过是安抚一下十三阿哥的情绪而已,作为希望怡亲王能够再接再励向他这个皇兄大胆直言的鼓励。
“噢,你的这个顾虑,朕也考虑过了,否则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发圣旨,不过,朕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定是错不了,岳钟琪是一员福将,朕绝对不会走眼的,相反倒是有的奴才,只怕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朕不得不防啊!”
皇上毫无保留地交了底,十三阿哥也不是固执己见之人,更是顾忌君臣关系,因此也就没敢再多说什么,唯有恭敬地告退,以免他的存在更加惹得皇上心烦。
望着再度恢复平静的房间,皇上的大好心情确实是被十三阿哥这个不合时宜的马后炮搅得心神不宁。原本他对两个作战方案没有太多的倾向性,完全是因为提出作战方案的那个人牵扯了他所有的心思。不想受制于年二公子,急于建立属于自己的军事实力,再加上漂亮的西宁解困和一战成名的郭隆寺之战,令他从一开始就偏到了岳钟琪的这一边。
十三阿哥的担忧固然很有道理,但是现在的皇上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求,既然哪一个方案都不是十拿九稳,那么无论选择哪一个都可以称得上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最大赌注,因此既然是赌,他为什么不可着自己的心意去赌呢?既然是可着自己的心意,那必然是要将堵注押在岳钟琪的身上,否则岂不是长他人气?堂鹱约和?纾?br />
皇上从来都懂深知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就像当初派延信暂时接管十四阿哥的抚远大将军信印之时,上任之前他先将其爵位晋封为贝子,为的就是与十四阿哥平起平坐,不至于受制于人。这一次皇上又是如法炮制,不但选择了岳钟琪的作战方案,而且还提前升了他的官职,就是为了给年二公子施加无形的压力,虽然奋威将军的份量还抵不上抚远大将军来得重,但至少岳钟琪已经位列将军行列,不再仅仅是一名提督,在权力大大增加的同时,更充分证明他是皇上宠臣的地位。
皇上的心思确实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更何况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年羹尧了。面对朝廷明显贬自己扬他人的作法,年二公子也只得是无可奈何地咽下这口恶气。一则大敌当前,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二则他是臣皇上是君,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更不要说只是升了岳钟琪的官职,肯定了岳钟琪的方案了。就算他有一千个不乐意又能奈何皇上什么?难不成他还要提什么反对意见不成?真若这样的话,说好听点儿是抗旨不遵,稍微上纲上线一点儿就是心存谋反之意,他年二公子再是帝国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是被扣上这顶大帽子,那可是斩立决的死罪,不是说年大将军贪生怕死,就是换了谁也不会做这种以卵击石的行为。
接到圣旨的年羹尧二话没说,在岳钟琪方案的基础上,他又增加了一个“兵分三路”的战术,于雍正二年二月八日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向柴达木河悄然进发。岳钟琪率领其中一支精兵部队作为主力军,自西宁出南路向西挺进,另外两路一方面作为辅助力量掩护和增援岳将军的主力部队,同时也是为了形成包围之势,以防罗卜藏丹津侥幸逃脱之时能够堵住其向内地逃窜的重要道路。
岳钟琪率领的是精兵主力部队,年羹尧将几乎所有的优势兵力全都调拨给了这支队伍,一则是为了集中优势兵力打一个漂亮的攻歼战,二则也是为了向皇上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他没有擅自滥用大将军职权打压皇上的宠臣。
岳将军在西进的道路上,可谓劈荆斩棘,虽然罗卜藏丹津逃到了千里之外,但是沿途仍有小股叛匪,岳将军不负重望、奋勇杀敌,不但一举缴灭了叛军留守残余势力,而且还成功地全歼了罗卜藏丹津派出的侦察骑兵纵队,并于二月二十日抵达柴达木河上游地区。
由于先遣派出的探子摸清了罗卜藏丹津的大营安扎在乌兰穆和尔,岳钟琪率精英部队抵达之后根本没有做半点休整,再次将他的奇袭战术贯彻得淋漓尽致,连夜直捣叛军大营。
或许是罗卜藏丹津大意轻敌,又或许是岳钟琪部队完全是闪电速度,以致平叛大军抵达叛军大营的时候,罗卜藏丹津还在温柔乡里正睡得天昏地暗,不但人未穿衣,连马匹都没有带上缰绳。
岳钟琪也是参考了年大将军的战略战术,在突袭叛军大营的时候,也是采取了多路进攻的法子,只是这一次为了缩小包围圈,他采用了四路齐发的策略。由于平叛大军犹如天兵天将一般突然降临叛军大营,令叛军猝不及防,连半点抵抗都来不及做个样子就立即不战而败纷纷四散奔逃。
罗卜藏丹津没有料到自己的队伍竟是如此脆弱,简直就是不堪一击,面对大势已去,他一个孤家寡人更是无心恋战,只得是抓起身边小妾的衣裳胡乱套在身上,再带上几个妻妾就仓皇向新疆内陆逃窜,投奔准噶尔的策旺阿拉布坦。
罗卜藏丹津乔装易容一番趁乱逃走,可是他的亲人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平叛大军迅速控制住叛军大营的局势后,一番地毯式搜索结束后,虽然极为遗憾地让罗卜藏丹津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但还是成功地俘获了他的母亲和弟弟妹妹等人,总还不算是空手而归。除此之外,平叛大军还一鼓作气,不但彻底摧毁了叛军的大本营,同时也肃清了叛军在青海地区大大小小的势力,从此青海地区在短暂失控之后又重新回归到中央政府的有效管辖范围之内,各族人民的生活也重新回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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