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现在皇上不缺信心,也不缺决心,他需要的是切实可行的具体法子。如何消除这个最后一支公然为敌也是实力最为强劲的力量,他确实需要好好地费一番脑筋。
好在皇上是有胆有识、有勇有谋之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明知道十四阿哥回到京城之后定会联合皇太后、八阿哥的势力,向他发起一阵紧似一阵的反扑,可是他同样也知道,困难有多大,决心就有多大,与其因为害怕逃避而渐渐把十四阿哥的势力培养壮大,养虎为患,不如正视问题一鼓作气,只有无惧无畏才能从气势上先将对方压倒,继而夺取更大的、最终的胜利。
随着十四阿哥与廉亲王之间的一场内讧终于以兄弟之间的冰释前嫌而告终,原本廉亲王的势力不可小觑,此番又有十四阿哥自西北归来,完全是如虎添翼,实力大增,与他展开一场夺谪之后的全面较量。他该怎么办呢?
此时此刻,端坐在乾清宫东庑的大书桌前,不用任何耳目传递消息他也能够猜想得出来,十四阿哥定是先去了永和宫与皇太后哭诉一番,然后又与八阿哥一伙密谋一番,不管是哭诉还是密谋,全都是一个主题:如何将他们业已失去的皇位再夺回来。现在他主动给了他们一个大好机会,将十四阿哥从遥远的西北一纸令下调回到京城。
在寿皇殿中与十四阿哥的一番正面冲突和全面较量让皇上深刻地意识到,这一刻终于到来了!该来的一定会来,躲不掉,避不开。现如今京城的局势基本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该打压的已经打压,该拉拢的也已经拉拢,不管是真正的心服口服还是面服心不服,总之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气焰嚣张、明目张胆地反抗他的权威,除了十四阿哥以外。
今日寿皇殿上兄弟相见的那一幕永远挥之不去,因此当皇上回到乾清宫东庑的这一路上,脑海中不停地浮现起十四阿哥谒拜先宫梓宫和行君臣之礼的情景,令他的心中极其压抑,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亲兄弟却似有血海深仇,亲母子却完全形同陌路,而他与冰凝,恩爱夫妻近在咫尺,却要被迫分离,终日不得一见,他当的这是一个什么皇帝?简直就是千古难有一见的窝囊废皇帝!
当婉然在阿拉善的荒漠驿站里做着极其痛苦的艰难抉择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乾清宫东庑,皇上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这是一道千古无解的难题:爱人,恩人,熟轻,熟重,今生,来世……
现在因为皇位之争,令皇上与冰凝都无可选择地站在了十四阿哥的对立面,唯有她,还有选择的机会。对于皇上的爱,婉然自是不必多说,现在面对恩重如山的十四阿哥,难道她要用背叛来报答他的恩情,回报她的恩人吗?
因此,在这件事情上,十四阿哥对得起他们当中的所有人,是他们的大恩人,不但将婉然从亲情的泥潭中解脱出来,而且成全了皇上正人君子的美名,成全了冰凝的幸福人生。
对婉然而言,如果不是十四阿哥娶她进府,给了她名分,断了王爷的念想,她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愧疚之中难以自拔;对冰凝而言,事实证明,没有了婉然的存在,她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对皇上而言,如果不是十四阿哥从中作梗,娶到婉然的同时也是将他自己逼上了绝路,不但背负兄弟共争一女的恶名,还会惹怒了皇上,或许先皇遗诏中的继承大统之人的名字就不会是他。真若是因此而断了皇上的江山社稷路,婉然怎么可能原谅自己?除了自认是千古罪人之外,唯有以死谢罪。
可是,这就是她能够背叛十四阿哥的借口和理由吗?身为年家的养女,如今的十四府格格,以婉然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养来说,她绝对不能够做出背叛夫君的事情。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有的只是利益和利用,但是他们之间有夫妻的名份——他是她的夫君,他是湘筠的阿玛。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真心的爱恋,但是他们之间却有夫妻的情分。十四阿哥在众人面前从来没有羞辱过她,更不要说责骂了,给予了她应有的脸面与体面。或许有人会说他那是忌惮年二公子才不敢对婉然如何,但是不要忘了,正是他适时地出手解决了婉然与当时的王爷,他是年家的大恩人,怎么会忌惮年二公子呢?年二爷应该对十四阿哥千恩万谢、效犬马之劳才对。
他们曾经有过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恋。是他,让她知道这世上,思念的滋味是什么,倾心的滋味是什么,感动的滋味是什么。虽然,他也让她同时品尝到了痛苦的滋味、伤心的滋味、悲凉的滋味、绝望的滋味;虽然,他们没有缘分修得同船渡、共枕眠,但是他给了她最为珍贵的爱之体验。这是多少人穷其一生也不可能拥有的爱情,她婉然能够拥有,是多么的幸运与富足。即使不能够与皇上相爱到白头,但是拥有这些幸运与富足,她的人生已经足够圆满,她的人生绝无半点遗憾。
如此重要的物件就在婉然的眼皮子底下朝夕相处了十天的光景,现在皇上派出的大队人马成功地找寻到了它们,然后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让它们与皇上失之交臂吗?虽然她与皇上缘份甚浅,但是情份却是极深,面对至今她仍然深爱着的、永生永世也不能停止深爱的他,婉然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大败而归,输在自己的面前?
皇上,对婉然而言,是深入骨髓融进血液的心爱之人,是宁可舍弃自己的生命也愿意心甘情愿付出所有的心爱之人,她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输掉?这一仗胜负结果的份量有多大,婉然并不清楚,但是从皇上不远几千里路程派出精兵强将,深入荒无人烟的漠北腹地之举就可以看得出来,志在必得的决心显而易见。再看十四阿哥,从来都以依靠女人为耻辱的大将军不惜违背自己的做人原则,将全部身家性命悉数系于她们五个女人的身上,可想而知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也可想而知这些物件对于他来讲是多么的重要。
此外,由于她们都是后院女人,从不曾抛头露面,因此即使是训练有素的皇家卫队,没有画像在手,面对这一行人标准的商旅打扮,如何能够识得庐山真面目?至此婉然不得不承认,不管这兄弟两人抢夺的是什么,这一仗,皇上绝对是输定了!
行礼请安是满人特有的也是最基本的生活习俗,现在为了隐匿行踪,十四府的女眷们不但穿着打扮上特意向汉人靠拢,就是生活习惯也刻意遵从汉俗,完全是脱胎换骨、彻头彻尾的变化。
而且这一路走来,她们早就将商妇的新角色演练得愈发纯熟,甚至现在她们见了塔娜早已经没有了从前那种需要立即行礼请安的条件反射。因为为了小心谨慎起见,自一出发,塔娜就一概免除了各位姐妹们的请安。最开始的时候,包括婉然在内的四个女人都非常不习惯,毕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突然间改变很是别扭,然而当那两个新娶的侍妾不知道是忘记了此前的叮嘱还是碍于脸面不好意思免礼而意欲向塔娜请安的时候,当即遭到了塔娜的一顿严厉呵斥,令两个小姐妹委屈得直掉眼泪,从那以后,行礼请安成了雷池禁区,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再犯同样的错误。
毋容置疑,门外的这些官兵一定是皇上派出来的。不过婉然禁不住远在京城的皇上再是神机妙算又怎么可能异想天开地预料到,她们这一行人早已经布衣麻服、铅华尽褪、乔装改扮,她们再也不是福晋、也不是格格,她们只是游走在商旅途中的普通妇人而已。任谁还能认得出来,她们居然就是堂堂十四贝子的女眷?
一想到这里,婉然的一颗心顿时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如果真的是纸张册页似乎才能够真正解释得通她们这一路为何亡命天涯了。那是如山的铁证,所以皇上千方百计想要得到,所以十四阿哥无论如何不能脱手。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谁得到这些,谁就取得了克敌制胜的筹码。毕竟是自己的夫君,婉然的心里最是清楚,十四阿哥与八阿哥、与年二公子之间的书信往来极其频繁,就是与先皇之间的奏折和御批几年积攒下来数目也是相当可观。
塔娜都能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婉然当然就更是多动了几番脑筋。这一路上她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研究这九口箱子的内容上。通过随后几日的仔细观察,终于被她发现了一丝端倪。从那些奴才每日两次提箱子的表情上她可以看出,既不是非常吃力,也不是非常轻松。这说明什么问题呢?如果吃力,里面定是金锭银锭,如果轻松,里面定是丝绢织物,然而两者都不是,那还能是什么?份量不轻也不重,却是价值连城极其重要,那不就剩下纸张册页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