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丈多宽的一段城墙要堵起来可需要不少的时间,这段时间当中,“贼军”随时都可能去而复返。为此,陈永寿将手中的骑兵都派了出去,以监视“贼军”的动静,随时告知众人。
很快,便有探马回来汇报,说贼军一路退回了大营,然后贼军大营立刻就关上了营门,而且警戒也明显加强了,贼军派出不少的骑兵,在大营附近截杀任何试图靠近的官军骑兵,但是若是敌军退远了一些,他们也绝不追击。
“看这样子,黄自得受了伤应该是没问题的。”高中平对陈永寿道,“要不是陈总兵的那一箭,只怕如今开封城已经危险了。只是不知道这一箭能不能射死黄贼,若是能射死黄贼,那陈总兵就真的是泼天的功劳了。”
“黄贼此时多半没死。”陈永寿道,“不过多半伤的不轻。要不然贼军也不会表现得这样的谨慎。至于他到底伤得如何,我们再看看他们后面的表现,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不过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城上的缺口补上。至于其他,只能看朝廷的了,我军兵力有限,除了侦察,其他的也做不了什么了。”
此后的第二天,革命军就拔营退往中牟。然后开始将分布在其他区域的军队召回。这一情况也迅速的被陈永寿和高中平所了解,两人商量之后认定:黄自得的伤势较重,但并没有性命之忧。所以贼军并没有分崩离析,但是暂时因为指挥不便,所以龟缩了起来。
他们的奏报被不断的送入朝廷。这些奏章在崇德皇帝看来,既让他欣喜,又让他郁闷。欣喜的是,在一连串的大败之后,朝廷总算是有了一次胜利;而郁闷的则是,他还是没法让湖广的左梁宇以及安徽的黄得功刘良佐北上攻击黄自得匪军。黄得功和刘良佐都说革五营的家伙就算受了抚,也很不稳。他们一旦离开,只怕这些贼子立刻就会跳反。崇德皇帝知道他们说的的确是有道理的。若是黄得功和刘良佐北上了,革五营又反了,那他们甚至就可以从安徽沿着长江,一路杀到江苏浙江。在如今,天下大乱,江浙一带是少有的还算太平的地方,也是朝廷做主要的财源。若是这里被革五营的流寇一顿劫掠,那朝廷便更难以维持了。所以在如今,安徽的军队还真是不能轻易调动。
既然安徽的军队不能轻易调动,而秦军有刚刚跟着傅元宪吃了败仗,也无力再战,那能动的便只有左梁宇了。可是左梁宇却一门心思的跟着张炳忠打转,就是不肯出兵。朝廷多次下诏书,他都以军费不足为理由加以搪塞。
不过这一次,在崇德皇帝看来,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黄自得的箭伤痊愈了,那不要说击败黄自得,甚至就连开封城也会再次陷入道危险之中。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崇德皇帝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左梁宇立刻北上。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左梁宇的恩人,将他从一个小小的士卒提拔起来的侯六真。侯六真因为办事不力,被关进了北镇抚司的大狱,如今崇德皇帝便下旨将他放出来,重新做兵部侍郎,然后让他给左梁宇写信,要求左梁宇北上。然而侯六真却表示,左梁宇大军调动,的确是非常需要钱,若是没钱,多半依旧不会动。京师和湖广距离遥远,信件来去之间,只怕时机便过去了。
“陛下,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今这样好的机会,可不能因为一点钱的问题,便错过了!”侯六真最后这样对崇德皇帝道。
然而户部一口咬定自己没钱,整个朝廷,上上下下的都指望崇德皇帝能从内库中拿出银子来。但是,崇德皇帝自己却知道,内库中如今都快可以饿死老鼠了。于是他便回到宫中,和皇后商量,看能不能再节俭出一点钱来。
周皇后却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将宫中的一些收藏偷偷的拿出去变卖了,换成银子。要说大昭近三百年天下,宫中收藏着的奇珍异宝自然是不少。若是太平年月,这些珍奇异宝轻轻松松的便能变卖出一大笔钱,但如今却是乱世。在乱世中,百物腾贵,但偏偏这些收藏品却卖不出价钱来。所以虽然买了不少东西,但最后却也只弄到了六万两左右的银子。
这六万两银子,再加上崇德皇帝东拼西凑,东挪西借出来的,一共挤出了十万两。然后便用这十万两银子作为军费,调动左梁宇北上河南。
这一番运作,又花费了二十来天的时间,好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有限,一个人受伤了之后,康复需要的时间相当长。所以依照陈永寿手下骑兵的侦察,“贼军”依旧龟缩在中牟一带。不过贼军的骑兵倒是比以前活跃了一些,对陈永寿手下的侦骑的拦截也更有力了,如今陈永寿的侦骑已经很难靠近中牟了。
但是在陈永寿看来,仅仅是贼军主力依旧龟缩于中牟这一点,就说明黄自得的伤势依旧沉重。否则,贼军不可能固守在中牟这样的一个小县城里,而不四出劫掠。
在得到了朝廷承诺的军饷之后,左梁宇终于开始转向北方,他不再和张炳忠纠缠,只留下部将李国英带着一支偏师继续监视张炳忠,自己亲自带着麾下的主力,开始向北方前进。
左梁宇因为善于弄钱,所以在大昭的那些总兵中,他属下的军队人数也是最多的之一,几乎仅次于辽东的锦州总兵。这段时间中,借着追剿张炳忠的机会,他又小小的发了点财,实现了一些小目标。又加上如今从河南那边还跑过来了不少的难民,左梁宇也将他们中的一部分吸收入军中充当辅兵,帮助运输物资粮草。于是左梁宇这次出兵动用的军队总人数高达十五万人,当然,其中大半都是不能上战场,只能干些运输之类的事情的辅兵,但能够上战场战斗的战兵,人数也超过了五万,而其中特别有战斗力的家丁之类的,也多达五千人。(这个数字几乎都不少于辽东的祖总兵了,当然训练水平上还是有差距的。)
左梁宇不知道黄自得手中到底有多少人,朝廷关于黄自得的兵力的情报总是乱成一团而且自相矛盾。有的情报说黄自得有三十多万人,有的说黄自得有十多万人,就没个准数。但左梁宇却并不为此困扰,因为他觉得,别说朝廷,便是黄自得自己,也未见得真的清楚自己有多少人马。流寇的军队大多都是临时拉来的,几天前也许他们也才有几千人,但是一转眼,依靠裹挟之类的办法,他们的人数就能迅速的膨胀到十几万人,但是一转眼,吃了一个败仗,甚至可能是为了能赶紧到哪里抢上一把,他们说不定就会把手下这十多万人都丢了,只带着自己核心的那几千人跑了。于是他们的人数就一下子变成几千人了。
左梁宇估计黄自得从商洛山中出来的时候,也就顶多有两三千人马,这些队伍,应该就是他的核心力量了。这批人的战斗力应该会强于官兵的一般战兵,而弱于他的家丁亲卫。然后黄自得连续攻占了一些城池,应该俘获了不少官军,其中的一些也都被他收入了军中,左梁宇估计,黄自得的军中应该有最多七八千这样的士兵,这些人的战斗力大致上相当于他手下的战兵。剩下的应该就是那些临时裹挟来的流民了。他们的人数有多少只怕黄自得自己都未必清楚。而且装备极差,几乎毫无组织。人数虽多,其实用处倒也有限。一般来说,流寇也就是赶着这些人冲击官军的军阵,靠着人多消耗官军的力量和武器,等官军疲惫之后,再投入主力突击。但这一招只有在流寇具有极大的人数优势的时候才有用。而在现在的兵力对比下,这样的招数几乎一点用都没有。
依照这样的估计,左梁宇觉得,这一仗只要他稳扎稳打,优势应该还是很明显的。
而另一方面,左梁宇的十多万大军一动,黄自得便已经接到了情报。毕竟,这样大的兵力的调动,几乎就不可能保密。黄自得立刻便将下属们召集了起来,开会讨论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