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相,不仅代表着禅心的精进,还是善业所感的人天果报。
禅心,功德,两者缺一不可。
无诤慧根深种,从小被大德高僧倾心栽培,又在宗门带领下,斩妖除魔无数,这才补全了功德。
胖大士乐善好施,功德无量,奈何慧根有碍,直到晚年有所领悟,这才稳固了禅心。
可是叶长生呢,他的功德相又作何解释?
龙海大师不能不惊叹,大概叶长生这次试炼,又有机缘吧!
叶长生重新变回到白发长生,垂首道:“还请两位暂时为长生保密。”
无诤木然点头,龙海大师若有所思。
有些人要倒霉了,咎由自取而已。
这次黄家和慈福寺绕过唐门寺,审查叶长生,让唐门寺非常尴尬。
唐门寺作为省城最大的寺院,行省范围的事,向来是他们说了算,何曾被人架空过?
此先例一开,世人必将质疑唐门寺的公信和德行,让唐门寺又如何自处?
龙海大师可以不嗔,可以不怒,但却不能接受这份质疑。
唐门寺听从慧心宗,那是因为慧心宗是天玄大陆佛门的精神领袖,唐门寺听从法严宗,那是因为法严宗是佛门的卫道士。
可唐门寺却没有任何理由,听从乃至屈从于慈福寺的差遣。
况且,污蔑一个禅心初具、佛缘深厚的天才少年,这难道不是对佛法的亵渎吗?
是的,是亵渎。
他们种下的因,便要他们自己去收场吧。
无诤毕竟是在面壁思过,不宜叙旧,长生和龙海大师告别无诤,转身离去。
山间小路,雪花飘飞,模糊了两道人影。
“叶施主这次试炼,看来精进不小。”
“还要感谢大师和大士的礼物,帮了在下的大忙。”
龙海大师难得露出笑意:“叶施主客气了,你之前已经帮了唐门寺的大忙。”
莫愁剑的名气传开后,不少郡城和省城的权贵找到叶长生,希望订制融合金刚砂的长剑,有人甚至开出天价,但都被叶长生婉拒了。
唐门寺对长生的态度很满意,这个人情他们不能不领。
试想一下,倘若满大街都是含有金刚砂的兵器,那佛门法器又算什么?
这不但会损害到唐门寺的利益,也会降低佛门法器的神秘感和庄严感。
有了叶长生的知进退,才有了那份礼物。
长生忽然问道:“对了,大师,慈福寺真的派人来了吗?”
龙海大师收敛笑容,点点头道:“若非慧心宗那边举办盛大法事,各大寺院暂停了俗务,他们的人早就该到了。”
叶长生恍然,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想家了。
“叶施主,问剑堂可有意愿和唐门寺合作?”
唐门寺早就看上了问剑堂熔铸高超的铸剑之法,只是因为叶家的事情太多,他们只能保持观望。
可现在,龙海大师一点顾忌也没有了。
叶长生修成功德相,又得到大德高僧的秘法加持,除非是疯子,才会怀疑他勾结魔门。
合作?
叶长生惊讶了一下,欣然点头:“荣幸之至!”
九风行省是问剑堂的基本盘,是问剑堂未来两年经营的重点。
能和行省最大的寺院合作,他求之不得。
僧房盘桓一晚,翌日清晨,叶长生告辞离去。
僧房一夜,却是桀罗界的六夜,长生细细整理了无极魔尊的一些记忆,大概他能应付炼器师公会的一些麻烦了。
在黑风岭的地下玄宫,他亲手击杀了六只傀儡兽,也算是第一次接触到炼器的产物。
这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傀儡兽既然可以作为一个整体,窥探到它的脉络和结构,那么其它炼器产物,想必也不难吧。
如果能够解炼器师公会于倒悬,把它们从“十连冠”的深渊中拉出来,问剑堂获得的好处,远比想象中多得多。
大雪纷飞,勾勒出远方城市的轮廓,长生不禁加快了脚步。
和六年前相比,九风城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因为连日大雪,街上的行人少了些,马车多了些。
一家车马行的门前,长生微笑看着正在装套马车的壮硕少年。
“少爷!”大锤眼神一瞥,惊喜万分地叫了一声。
“见过公子!”车马行后面的小客厅里,叶向西和大供奉同时上前行礼。
叶长生平安归来,让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背负在身上的压力,似乎一下子就不见了。
原本这个时候,叶向西应该去外地联络当年的叶家老人。
不过黄家带来的威胁太大,关于公子的谣言更是满天飞,叶向西作为叶家的情报负责人,自然不敢离开。
听完叶向西的汇报,叶长生得知叶家没有出什么大事,欣慰点点头。
只是叶家船队被省城河道衙门的官兵拦截,这倒让长生有些意外。
重新坐上轮椅,叶长生很是亲切:“走吧,带我去见廖爷爷。”
长生莫名紧张,廖长海,当年的南枫八大锤之一,也是真正的叶家的老人。
叶向西激动点点头,正要去准备马车,却被长生给拦住了。
长生想四处看看,顺便告诉一些人,他回来了。
雪花漫天,少年的白发反倒显得不起眼,只是一架轮椅行驶在风雪中,多少有些怪异。
总督府的书房外,河道衙门的总兵大人,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他的身上盖着厚厚的积雪,犹如一座会颤抖的雕像。
温暖如春的书房中,总督彭子芳抱着白玉天鹅,一脸阴沉之色。
桃源村遗民归化的事,吴天恩一早就密报给了他,也让彭子芳惊喜万分。
他能理解吴天恩的鬼祟和迫切,毕竟这么大的功劳,谁也不想让周边的郡城给抢了去。
只是这份鬼祟和迫切,落在黄家人的眼里,就好像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黄家为了拿到扳倒叶家的证据,竟然绕过总督府,直接指使河道衙门出兵,去拦截运送桃园村人的船队!
彭子芳自问平日里很给黄家的面子,可黄家这一次,不仅是在打吴天恩的脸,也是在打他的脸。
什么时候省城的河道衙门,可以无视总督府的命令了?
一个不听从总督府而听从外人调遣的河道总兵,他能留?他敢留?
清洗,必须要清洗!
彭子芳一想到黄家的手伸得如此之长,心里忌惮不已,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机。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进入书房,轻声禀告道:“大人,叶长生进城了!”
叶长生来了?!
彭子芳心中一震,豁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