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旒显然是最高兴的一个,他以一个得胜者的意得志满之态,撇着嘴,跛着脚,用满是挑衅的目光看着满朝文武,如果不是看到明睿帝阴沉着脸,梅旒几乎就要开怀大笑,放开喉咙吼上一吼了。
明睿帝疲惫的挥了挥手,方公公冲着大臣们喊道:“退朝”,百官们依旧如往常一般鱼贯着退了出去,所不同的就是脚步比以往都快了许多,出得门去,也没有了以往的寒暄交流,各自闷着头脚步匆匆的奔向宫门外而去。
除掉了护国公跟镇国将军,明睿帝却没感到应有的轻松愉悦,心情却感到有些压抑,隐隐的有一种不安在心头浮现,他重重地叹气道:“方福,朕是不是老啦?”,
方公公赶忙跪倒:“启禀皇上,老奴觉得您正值春秋盛年,不老”。
明睿帝没在说什么,只是眯着眼睛看着方公公满头花白的头发出神。明睿帝这个帝位不仅得之不易,同时也不太光彩,因此,在他登基之后,原先服侍他的人都换了个遍,方公公就是那个时候来的,如今三十年过去了,朕在这皇位上已经三十年了。明睿帝的思绪又飘到了多年前,回想到当时自己所受到的种种屈辱,想到自己如何的不甘心,想到自己如何的步步为营,想到自己如何的费尽心机,自己这一路走来,踩着累累白骨,趟着鲜血汇成的河流,一步步走上了皇权之路,坐上了高不可攀的龙椅。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至高无上的帝王。
明睿帝放在御书案上的手不禁攥成了拳头,皱紧的眉头却舒缓开来。他沉着声音问道:“昌平侯来了没有?”,
方公公赶紧回答道:“启禀皇上,昌平侯跟梅……大人已经来了一会了,正在门外候着呢”,
“宣他们进来吧”,明睿帝似乎并没有在意方公公的语气,摆了摆手吩咐道。
方公公应了一声,急忙站起身向外间走去,没一会的功夫,外面就想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
“启禀皇上,昌平侯,梅大人来了”,方公公轻声说道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昌平侯在前,梅旒在后,二人跪倒在地口中说道。
明睿帝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摆了摆手。
最近一段时间,昌平侯跟梅旒几乎是御书房的常客,因此,方公公完全能够领会皇上的意图,他引着二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躬身轻轻地退了出去。
昌平侯对着方公公轻轻颌首,以示谢意。梅旒则恨恨的瞪着眼睛,看着方公公离去的背影,似乎要吃人一般。
梅旒对方公公的恨意由来已久,起因却很简单。方公公每次看到梅旒,总是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梅大人”,而不是随着大多数人喊他一声“国舅爷”。
在梅旒的认知里,国舅爷那可是当今皇上的小舅子,是地道的皇亲国戚,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在整个大辉朝,是可以横着走的。
自从梅妃进宫,宠冠三宫六院,梅旒更是觉得身价倍增,整日的吆五喝六,不可一世。
可是,自从被李鹜那一帮无数次很惨的修理过之后,梅旒渐渐地认识到了他这辈子怕是也无法融入到那些世家子弟们当中去。
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在对手极其强大的时候,他想到的不是努力提升自己,赶超对手,而是要千方百计的使尽各种手段置对手于死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一己私欲。
梅旒正是这样一种人,在他的思维里,李鹜那一帮世家少爷们与他绝对是冰火不同炉,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他在睡梦中大概都是在咬牙切齿的琢磨着如何才能置对手于死地,尤其是李鹜,更是让他又恨又怕。
前几年李鹜远离京城,大德、胖威又在西北军中,其他人也都各自有了家庭事业,不在是玩儿闹了。
那几年对梅旒来说,简直就是春风得意,虽然跛着一条腿,却一点没影响到他耀武扬威,欺男霸女,京城的百姓对他是恨之入骨,却惧于权势,敢怒不敢言。
梅旒万万没想到的是,死对头李鹜回京了。说来也奇怪,当初大家谈之色变的京城小霸王李鹜,如今却成了倍受欢迎的人物。百姓们兴致勃勃的谈论着曾经“享誉”京城的三少,“几年没见,还是那么俊美”,
“啧啧,看看人家三少的气色真好啊,就像桃花似的,白里透红……”,这位大概是夸奖女孩子习惯了,全然没注意到用词完全错误,也没注意到她夸赞的那张脸此时完全变黑了。
更有甚者直接说道:“三少回来就好了,要不然京城里没法儿呆了……”,此话一出,旁听者在一阵错愕之后,均不住的点头赞同。
这些话几乎是一字不差的都传到了梅旒的耳朵里。很多人都有个差不多的习惯,那就是对于对手或是你惧怕的人,都要极尽全力的去打听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越详尽越好,似乎只有这样,你的心里才能觉得踏实。这大概也就是所谓的“知己知彼”吧。
梅旒也是如此,自从听说李鹜要回京城,他马上就派出大批的人马,在京城的四门守着,在王府的四周盯着,,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溜着,但凡是有一丁点跟李鹜有关的消息,立马回来禀报,一时间,整个府里是闹腾的人仰马翻的,下人们出出进进一通的忙活。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李鹜回京,街头巷尾的议论纷纷的传到了梅旒的耳朵里。梅旒也不是傻子,他自然听得出百姓们的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在恨得牙根痒痒的同时,真的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的克星回来了,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梅旒想到此浑身抖了一下,觉得有些寒意从脚下直冲头顶,他有些气急败坏的喊道:“关门,关窗,大爷觉得冷”,
下人们迷惑的看着天上毒辣辣的烈日,手脚却没有一丝的迟疑,迅速的拿掉纱帘,严严实实的关上了门窗。他们都清楚地知道,他们这位主子爷是个阴晴不定的脾气,时不常的就来点惊人的意外之举,如果下人们的动作慢了,轻则是一顿毒打,至少是打残一条胳膊或是一条腿,重则是卖掉,或者全家卖掉。
府里的下人每日里都是战战兢兢的提溜着心,生怕一个没留神惹怒了这位煞神,惹来无端祸事。所以,无论梅旒发疯般的推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下人们都是第一时间做好。
这梅旒有时候也真是犯贱,心里惧怕着李鹜,却时刻关注着李鹜的一举一动。
以前派出去打听李鹜消息的人马不但没有随着李鹜回京减少,反而又增加了一些。梅旒的说法是:“李鹜的老婆孩子都回来了,消息肯定多了,探子也要增多”。
消息源源不断的传进梅旒的耳朵里,他是越听越不淡定了,最后几乎要暴走了,他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扶手,那条没断的好腿用力的跺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梅旒梗着脖子,大瞪着眼睛,看着窗外的蓝天大声的吼骂道:“贼老天不公,那个李鹜什么东西,凭什么他比我幸运?凭什么……”,
地上跪着的几个人吓得浑身筛糠般的抖着,他们此时恨不得时间能倒转,如果再回到前一刻,打死他们也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的,可是,他们心里也明白,这只不过是奢望而已,主子爷派他们出去就是打探消息的,如果隐瞒不报,等待他们的一样没有好结果。
不久前就发生过一件事情,那个探子因为觉得事情极小没有跟梅旒禀报,后来被梅旒下令生生的割掉了舌头,一家人都被卖给了人贩子,听说被卖到了及其苦寒的塞外。这位主子爷的心狠手辣,下人们想起来皆是不寒而栗。
梅旒一面发疯,一面想着刚才听到的消息,更觉得心里的火气上涌,他抬脚把带头跪着的人踹翻在地,一只脚踩在此人的头上,不停地用力踩,以此发泄着心中的怒气。没一会的功夫,地上铺着的雪白的地毡就被鲜血染红了,被踩的人此时已经满脸的血肉模糊,痛苦不堪的蜷曲着身子,不敢发出一声□,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受折磨,去无能为力。
过了好久,梅旒大概也觉得累了,他大声喊道:“来人,把这几个都拉出去,砍掉右手,统统卖出去”,
一阵惨叫声渐渐地弱了下去,最后消失在微风中。
时至今日,梅旒依然记得当时听到的那些话,也至今耿耿于怀。他看着昌平侯,咧着嘴笑着说道:“今天干掉了林茂生这个老家伙,又把庞勇收拾了,真是痛快,就剩下李暄了,我看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昌平侯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浮上了一层不悦之色,他瞪了梅旒一眼,使眼神示意他闭嘴。
正处在兴奋状态的梅旒丝毫没在意昌平侯警示的眼神,他满脑子都是李鹜被打垮之后,跪地向他求饶的景象;想着李鹜那绝色的妻子被他压倒在床上的情景。
他幻想着那个绝色的女子成为了他的侍妾,百姓们纷纷夸赞着:“国舅爷真的好福气,能把这么绝色的女子搞到手,啧啧,真是艳福不浅”,
而他那些狐朋狗友则是留着口水看着他们共赴鸳鸯罗帐……
美人那深潭一般的眉目正脉脉含情的看着他,艳若桃李的脸庞春情荡漾,鲜嫩的红唇轻启,吐气如兰麝般香甜,梅旒觉得他就要醉了,恨不能醉死在着温柔乡里……
昌平侯此时正气哼哼的看着梅旒,只见他眼睛微眯,脸上泛着潮红,嘴唇撅着,一副春情泛滥的样子,气得他也顾不得皇上就在眼前了,抬手就给了梅旒一巴掌,“啪”的一声,拍在了他脑袋上。
把正在发春梦的梅旒打的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他捂着脑袋,一面把口水吞咽回去,一面支支吾吾的表示不满。
当他看到昌平侯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后,猛然清醒过来,一拍脑门说道:“启禀皇上,微臣有一计谋,保准能让敬亲王府垮掉……”。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姑娘们,红薯最近遇到点事儿,特别的不爽。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动什么别动感情”,太特么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