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暗涌
李骛回到京城已经一个多月了,他感觉比在桃花坳呆的两年都累,主要是心累。
他每天都会拿出三春的信看一会,看到信中描述的一天一天长大的儿子,感受着三春在字里行间中表达的思念,仿佛他们一家三口并没有分开,而是一直的生活在一起。
这一天,李骛正在看三春的来信,王妃派人来找他,李骛把信折好,放在贴胸口的口袋里,去了王妃的院子。
一进门,就听见王妃叫他,“三宝儿,快过来,你看看这个给我那小孙子如何?”,说着拿出一块玉佩给李骛看,
这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的玉佩,莹润的表面雕刻着一只麒麟,踏着祥云,做工及其的精细,麒麟的神态都刻画的栩栩如生,一看就是个价值不菲的物件。
李骛笑着说,“好,母妃又在散财啦?”,
王妃笑道,“过几日就是我小孙子的百日了,这不,他大伯母,二伯母都在给他准备礼物呢,这孩子百日不能在王府过,我这心里不得劲,要多备些礼物给他,不能亏待了他”,
世子妃也笑着说道,“是啊,可不能亏待了孩子,我们家这几个天天闹着要找小弟弟呢”,
李骜一共有二个儿子,大的李文瑜,四岁,小的李文珏,二岁。
李骞也有二个儿子,大的李文珎,三岁,小的李文珌,一岁。
李骞的妻子二奶奶文氏,是个温柔的女子,她抿着嘴笑了笑,“我们家文珎也知道还有个小弟弟,见天的说,等弟弟来了,他带着去抓鱼呢”,
王妃乐得合不拢嘴,“我这几个孙子啊,都是好的,我一见着他们几个,就什么愁事都没了”,
最后,给三春给果子都准备了好几车的东西,派人送走了。李骛又单独写了封信,又备了礼物,一并梢走了。
敬亲王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大门紧闭,家里的下人进出都走东南角的角门。
就在隔着敬亲王府两条街的一座宽大的府邸里,虽然来往走动的下人不少,但是,都是高抬腿轻落地的加着十万分的小心,尤其是在外书房院子的门外,几个小厮都笔直的站在两侧,目不斜视的盯着来往路过的行人。
院子里,只有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模样的站在门外,垂手低头敛目的守在那里。
书房里面,虽然有四五个人坐在那里,却显得非常的安静,即使有人开口,声音也是压得极低,所以,几个人的脑袋就是挨着极近,几乎就是头挨头,情景异常的诡异。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穿着藏青色的袍子,头发已经白了近半,面容瘦削,表情严肃,一双眼睛却是极有神,环视了其他人一眼,“容先生说的对,三皇子现在不宜有过多的动作,要稳住,让那几位先动,只要一动,就必有破绽,就会有短处暴露出来,只有到那时,我们才可避其长处,而攻其短处,我们才能有更多的胜算,毕竟现在”,说着伸出手指指天上,“那位的意图不明,时下呢,按兵不动方为上策”,
其他人频频点头,只有一位是□岁的华服青年不认同的摇头,“丞相差矣,现在时间已是紧迫,我那几位皇兄都已经动起来了,要是被他们占了先机,我们岂不是一分胜算都没了吗?”,俊美的脸上满是浮躁之气。
在坐的一位四十多岁,谋士打扮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冲着华服青年躬身一礼,“三皇子,稍安勿躁,容某的意思不是要坐以待毙,而是坐收鱼翁之利”,伸出一根手指,“这个的力量跟”,又伸出两根手指,“的力量不相上下,而您的力量相比较要稍稍落了下乘,因为我们手里没有兵权,是以,我们如今不能动,我们为今要做的,就是观望,隔岸观火,才能洞悉一切,找出与我们有利的破绽,进而攻之”,转向老者,“丞相,您老看呢?”,
老者颌首,“嗯,容先生所言极是”,
一个三十多岁儒生打扮的男子问道,“容先生,你刚才说了,我们手里没有军权,可是我们跟那些武将根本就拉不上交情,这可怎么办呢?”,
容先生一抱拳,“二爷莫急,呵呵,眼下就有个机会,就看能不能抓得住了,抓住事必成,抓不住事难成”,
三皇子急问道,“什么样的机会竞于我们这等?”,
容先生呵呵一笑,“想必丞相心中已有打算了吧,容某就不多置喙了”,
听到容先生这样说,其他人都把目光看向了柳丞相,尤其是三皇子的目光尤为急切。
柳丞相轻咳了一声,伸手捋了捋颌下的花白胡须,“敬亲王府,上个月他们府上的三少爷已经回了王府,这小子曾经跟老大家的菱丫头有过一段过往,如今倒是个可以利用的线索,据说,现在的敬亲王府全权由这个小子说了算了,只要我们把他拉过来,整个王府即可为我们所用,亦可成为三皇子的一大助力”,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蹭的站了起来,“爹,紫菱可是淑妃安排要送进宫里面的,您老现在让她……,这合适吗?”,进了宫,如果得了皇上的宠幸,万一怀了龙种,一个名分肯定少不了了,那样的话,他这个做爹的可就是皇亲国戚,可以扬眉吐气,挺起腰杆走路了,再不必跟在他爹柳丞相身后,委屈的做个影子。可是,要是按照他爹刚刚说过的话,即使跟了敬亲王府的三少爷,也只是一个妾室,往最好了说,三少爷休妻再娶,紫菱那也是填房续弦,何况那个三少爷,将来王府分家,也只能算是旁支了,连个爵位都没有,自家根本就借不上力,还白搭了一个女儿。
柳丞相何尝不清楚自己这个大儿子的那点小心思,暗自叹息,这个大儿子就是目光太短浅了,心胸狭隘,将来难以支撑起整个家族啊,心中很是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嫡长子感到悲哀啊,都是当初娇惯的太过,以至于到如今,难成大事,不堪大任啊。
柳丞相瞪了大儿子一眼,“老大,菱丫头进宫自然有进宫的好处,可是,如今她已经十九岁了,在整个大辉朝已是大龄的女孩子了,而淑妃那里一时半会的又难安排,你还让她等下去吗?自打梅妃的表妹进了宫,皇上独宠这二位,即便是菱丫头进了宫中,你能保证她就能分得了那二位的皇宠吗?淑妃在宫中已是步步艰难,如果再有被人诟病之处,你让她还如何自处?”,柳丞相的一番话可谓是中肯之极,谆谆告诫之言。
柳浩然听了却觉得异常的刺耳,他有些不悦的甩了甩袖子,翕了翕嘴唇,却没再说话。
书房中一时间静了下来,只有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听得格外的清晰。
三皇子冷笑了一声,“大舅,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你自己的前程?我们如今可是在一条船上,荣辱与共的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柳浩然的脸色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三、三皇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三皇子站起身,一抖袖子,“我先回去了,就按照丞相刚才说的去办吧”,说着迈步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人全都起身相送。
柳丞相狠狠地瞪了一眼柳浩然,“老大,你去把菱丫头给我找来”。
皇宫内苑,坤宁宫内,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皇后娘娘一身明黄色绣着富贵牡丹的宫装,头戴凤冠,正端坐在椅子上听着下面的夫人说话呢,
就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贵夫人正坐在绣墩上说着什么,而旁边的两位中年贵夫人则不停地点头附和。
此时,那个年长的夫人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啊,现在的敬亲王府整个由着那个小混混把持着,前些日子,我听说有人拿着名帖去拜见敬亲王妃,管事的回话,说是府上三爷吩咐的,所有外客一律不见,你们说说,这不是在败坏王府的名声吗?还有几家下了请帖,邀请王府的女眷们去赏花品茶,据说也都被这位小混混给推了,我看呀,用不了几年,敬亲王府就得败在他手里,真不知道敬亲王妃是咋想的,怎么呢任由着他胡闹呢”,说着话,看着皇后的脸色没有不虞,这才放心的笑了下。
“可不是吗,那个孩子前几年可是够闹腾的,整个京城就没有不知道他的,据说,所有的府里都被他给折腾了个遍,不少人家的孩子让他给打得都挂了伤呢”,一个穿着遍地金妆花褙子的中年夫人说道,
另一位穿着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的夫人掩着嘴,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那位的弟弟那条腿,就是被敬亲王府的这位三少爷给弄断的,所以,才惹得”伸手指指天,“震怒,敬亲王才将那孩子送出了京,好像是娶了个农家媳妇”,
皇后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几位夫人在那聊着闲话,脑子里却在不停地转着,梅妃的弟弟被敬亲王府的三少爷李骛合着护国公的孙子,镇国将军的小儿子三个人给弄断了一条腿的事情,她当时就听说了,梅妃找皇上哭闹,皇上斥责了敬亲王三人的事情,也早就传进了她的耳中,只是她没有想到,敬亲王他们三家的动作那么快,护国公家的孙子跟镇国将军家的小儿子直接就进了军营,李骛却去了乡下。想到这里,皇后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梅妃啊梅妃,你自以为用那狐媚的手段迷住了皇上,仗着皇上的宠爱可以为所欲为,岂不知,你却是在为你跟你的儿子竖起了三个强大的敌人,呵呵,这三个人都是手握重兵之人,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梅妃能撼动的?真是不自量力,本宫就是要看着你跟你的儿子一步步的走向死亡。
皇后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正在聊天的夫人们马上噤了声音,闭了嘴,都有些惶恐的低下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皇后的面部表情。
皇后见了,马上轻笑出声,“大嫂,你们不必拘束,难得你们今天来的这样齐整,我也好久没有这样轻松地聊天说话了,你们继续说你们的,我就听着”,满眼都是温柔慈爱,仿佛刚才那个冰冷的眼神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