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孙子就是有出息!”李成家的把虎头搂了一搂道。李成也在炕头上点点头。
俩孩子匆匆吃了口饭,就要上林远涛家里头做功课去。
李成家的就念叨:“家里头写不也一样?非得上人家家里头写去。天天去也不知道人家烦不烦?”
虎头就道:“瓦片舅舅家里头暖和呢。咱们家里头磨了墨都要凝上了。再说,小秦哥哥以前念过书,有啥不会的俺们还能问。”
“唉,去吧,去吧。你那瓦片舅舅也是个能耐的。”李成家的就道。李成就在炕上哼了一声。周瓦收拾周璋,这事村里人心里都有数,只是谁也不往外说而已。李成是最不喜欢这样的厉害的哥儿的,偏李成家的听说这事就想到了李达他们几个,把周瓦夸得不行。
小孩子可是不懂这个,虎头和毛头拎着自己的书包就跑出了门。如今日头更短了,不紧着点儿,等日头偏西,又要点灯熬油的。
“你又怪声怪气的给谁听呢?”等孩子出了门,李成家的就板起了脸。这老头子,都得了病不管事了还在这挑拣别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扭错了。
“……管教当哥的跟管教儿子似的。”李成嘟囔道,“都像他这样不就翻了天了!”
“你这老头子咋事那么多呐?!人家的事你老念叨啥?”李成家的不乐意了,“人家周瓦对俺们家孩子只有好的,你不说人家好话也少给我嘟囔那有的没的。你孙子能念书,还是人家林远涛给去说的情呢,那写字的本,写字的笔,都是人家给买的。拿着人家的还说人家坏话,你成啥人了?!”
“咱自己家又不是买不起!”李成不耐烦的说。搁他自己,那是不乐意让孙子拿人家东西的,只是不管大的小的都不听他的。
李成家的就把手里头的布头一摔:“你脸咋那么大呢?还好意思说!你还合计你给孩子攒下多少家当了咋的?你得这毛病,从正月吃到开春,从老秋吃到冬天,那药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人家到了冬天都歇着了,就俺们家这大的小的一个不闲着,老二家的大着肚子还得给人带孩子去呢,为的啥你不知道?我告诉你,孩子孝顺你就老实受用就得了,再给孩子找不自在,我就先勒死你,自己一根绳子吊死跟你去!”
“……我就随便说一句,你就这些话等着。”李成每次一提到拖累孩子的事就气弱。
“那话是随便说的?说不好就别说!”李成家的道,“你呆着也没事,拿高粱杆做几个盖帘,老大家的说周瓦他们家想要,做完给人送去,不值钱也是咱们的心意。俩孩子在那连吃带闹腾的。”
李成叹道:“老了老了的,我还得受你吆喝。”当了大半辈子家,最后啥都得听老伴儿的。一有点儿啥事,老伴儿就说要带着他一起死,省着给孩子添堵,李成多少也是让他吓住了。
“呸!”李成家的怒道:“你咋不说你瘫炕上还得我伺候你呢!”
“我干活去,我不跟你说了。”李成不敢再说别的。
“今儿先生夸我哥字写得好!”毛头又跟周瓦小秦他们显摆。
“你好好跟你哥学学!”这是李进家的。
“我就说那个树枝在地上写写不出啥名堂来!”小秦得意道。虎头他们刚开始为了省钱想出这个办法来,小秦各种鄙视一番,拎着他俩耳朵让他们拿纸笔练:“哪怕拿笔沾水写也比那树枝强啊!树枝是硬的,笔头是软的,能一样吗?人家都得用描红本子跟着学,你俩是比人强多少咋的?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小心眼计较这计较那的,也学不好字!”如今虎头的字写的好了,小秦就觉得多亏自己的教导啊。
“写得好了瓦片舅舅再给你俩买个描红的本。”这是周瓦。
“啊啊。”挺有劲儿的小胖手扯着毛头显摆的本子就往自己嘴里头送。夏生已经能做起来了,又开始长牙了,逮着啥都往嘴里头送。
“小混蛋!这个课吃不得。弄坏了明儿先生打你虎头哥板子!”周瓦赶紧抢下来。
李远家的没吱声,儿子得了夸奖,当阿姆的自然高兴,满脸的笑容,比多做了两板豆腐还高兴呢。
“香草哥,给孩子一人蒸个鸡蛋吧。”周瓦就说。周瓦觉得,这孩子得了夸就得奖励奖励,要是挨了罚不认真念书,学里先生打完手板,回家就得再挨一回。周瓦的眼睛往夏生穿着开裆裤露出来的白嫩小屁股上扫了眼,不打不成器。
“行。”李进家的爽利答应着。这入了冬,天气冷了,这鸡都不爱下蛋了,鸡蛋就显得金贵起来了。夏生如今能吃点儿辅食,这几家的鸡蛋都可着夏生吃呢。
提到蒸鸡蛋,毛头吞了吞口水,就想起林远涛来了。毛头吃过最好吃的蒸鸡蛋,就是林远涛给他做的。毛头忍不住问:“林叔啥时候回来啊?”
“这哪说得准啊?”周瓦叹道:“准得办完了事才能往回来呢。今年这雪下得大,道上也不好走。”
“哦。”毛头就蔫蔫地低了头,“我都想我林叔了。”
“你林叔没白心疼你!”周瓦高兴地道。
***
林远涛连着连着的打了好几个大喷嚏。边上钱掌柜的伙计问:“林老大,你这是咋的了?”
林远涛揉了揉鼻子:“没啥事,这肯定是家里头念叨我呢。”还能有谁啊,肯定是自家瓦片想自己了呗。又道:“还叫啥林老大啊?你们现在都给老钱干活了。叫老林就行了。”
“那哪行?都叫惯了。”那伙计道:“再说钱掌柜的也不跟俺们一起出来。林老大,还是跟你一起出门放心啊。有你在身边,俺们心里头就有底。”那伙计又转头冲着边上人问道;“大家伙说说,是这么回事不?”就有好几个人一起答应着。
林远涛要安心在家种地养蚕的,就把手里头这帮走平州府的人介绍给了县城里头的老钱,也算是给跟着自己的人找个出路,有个交代。虽然林远涛不干了,但是临了还是给安排好了后路,这些人对林远涛依然很亲热。
林远涛就笑道:“你们这些小心眼子我还不知道!就是想要哄我给你们加点儿餐呗!”
果然林远涛就拎了他的大弓先走,等后头人赶上他的时候,林远涛已经在马上挂了几只兔子野鸡的。
“今儿晚上加餐,明儿咱们加紧赶路,要是冬至前能赶回去就更好了!”林远涛道。天寒地冻的路不好走,想要走快了肯定更受罪,这就得大家伙儿好说好商量的人家才能卖力气。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是东家了,就更得商量着来。
有人拿了野物去收拾,有人就笑话林远涛:“这有了儿子的人就是不一样了!都恨不得长膀飞了!”
林远涛才不怕人笑话呢,就得意道:“那是!不赶紧回去我儿子都不认识我了!哎呀,你们这没成家的人,跟你们说也说不明白。赶紧的,都赶紧成家吧!”
“你这没成家的时候笑话人家成了家的,现在有了儿子又笑话人家没成家的!话都让你给说了。”有人挖他老底。
“此一时彼一时嘛。”林远涛笑道。不过林远涛又正经道:“我说这话可不是糊弄你们啊,人家有话说下洼子过年夏天就能通船,走水路可是比咱们这样的快多了。我是回家种地去了,你们可得早作打算!”
给他们寻了下家了,以后的事情林远涛就不好多管,也就是看在以前的份上顺嘴多提一句。有心的自己就能找出路,谁也不能靠人一辈子。
进了县城,林远涛这心就欢快起来了。跟钱掌柜的互相调笑几句,说好了过两天再把东西都拿回去,林远涛也不顾这些人的挽留,挥挥鞭子赶车回家了。
这次林远涛出去,也算是收获颇丰。找了好几家,终于给手里头的蚕丝找了个好主顾,说了个还算不错的价钱。
“手里头的丝少,说不上话啊。”林远涛犹自感叹着,还是得手里头养蚕的再多些,自己说话分量才能更重一些。说不得就得像是小秦说的,最好是以后边上的村里头也都养上蚕才好呢。
“哎呀!林家大兄弟回来了!”一进村,林远涛就受到了热切的关注,随着头一个看见他的人的大嗓门,在屋里头暖和着的人都忍不住走出来瞧他,跟他说两句话。
“这事办得顺利不?”
“这一来一回,快俩月了吧?”
“林兄弟这回可是辛苦了!”
“咱那蚕丝蚕茧啥的,卖咋样?”
……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跟林远涛搭话。林远涛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不时回上两句。
直到李远听见动静出来了,跟林远涛说了两句话,就对村里头的众人道:“别一个劲儿的跟林兄弟说话!刚回来,让人家回家歇歇去!咋都这么不懂事呢!”
林远涛就笑道:“大家伙容我歇一天,明儿下晌,拿着条子上俺家去拿钱去!”又跟李远道:“李远大哥,你明儿说啥都得在场啊!”
李远点头,这是他应当做的:“不耽误你了,赶紧回去吧,家里头肯定惦记呢。”
等林远涛赶车回到家,周瓦跟小秦都已经在大门口迎着他了:“早就听见动静了,咋这么些工夫才到家呢?”
林远涛就见周瓦身上围着围裙,袖子挽上去一小截,露出结实地小手臂。林远涛咽了口吐沫,顾不上别的,先去给他把袖子放下来:“咋还把袖子挽上去了?这天多冷啊!”顺手摸两把。
周瓦上下打量林远涛,林远涛这些天净是赶路了,胡子拉碴的,周瓦就有点儿心疼:“天冷,赶紧进院,豆腐坊里头先盛一碗热乎豆腐脑给你喝。”摸摸林远涛的手都是冰凉的。
“瞅着你我这心里头就热乎。”林远涛反手拉住周瓦摸他的手,他家瓦片胆子大了,都敢在外头摸他了,“瓦片,我给你带了好些东西回来呢。我在外头可是天天想你还有咱儿子。”林远涛这眼睛都笑眯起来了。
“咳咳,咳咳咳!”小秦翻着白眼望天,使劲儿咳嗽:“青天白日的!还有人看着呢!”
“你在旁边咋不吱声呢!吓我一跳!”林远涛舍不得地放开周瓦,伸手就往小秦脑袋上弹去:“俩月没见,胖了啊!”
小秦瞪他:“我跑下洼子跑好几回了,谁见着我不说我瘦了!你这啥眼神?!”又小声嘟囔道:“两口子热乎也不进屋热乎去,还嫌我碍眼!”
“你这小子!”林远涛让他说的老脸一红,作势就撸袖子。
小秦往周瓦身后一躲。
周瓦红着脸拦道:“还不快点儿把车赶院里头去!在门口说话还没完了!别一回来就欺负小秦。”
林远涛无奈,一边去拉马车的缰绳一边对着小秦瞪眼:“出息了!有啥事还往哥儿后头躲!”
小秦露齿一笑:“我瓦片哥是一般的哥儿吗?我往我瓦片哥后头躲可一点儿也不丢人!”周瓦在小秦心里头的形象威武着呢,小秦都要佩服死了。
林远涛可还是不知道周瓦干的事,还想说啥,就见周瓦看过来了,立即不说话了。跟小秦斗嘴没意思,赶紧干完活回屋抱儿子。
车都赶到院里头了,这卸东西就快了。都不用林远涛动手,院里头的人听着动静都出来帮忙,几趟就把东西都搬到屋里头,等着瓦片慢慢收拾。
冬天买的东西,林远涛怕冻坏,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谁也看不出来是啥,不过有俩大布袋子,鼓鼓囊囊的死沉,都不用打开,看外头的印子就知道是两大袋子铜钱。
李进家的、李远家的还有李进,见了这俩袋子,脸上都露出笑来——显见的,这蚕丝啥的肯定是挣着钱了!
小秦咂咂嘴:“林哥,你爆发了吧?”谁家没事整两袋子铜钱数着玩儿的?话是这么说,小秦心里头也高兴。
“你懂啥?这些都是要分给村里头的乡亲的。”林远涛得意道。
不说这一晚林家几个人是咋高兴,林远涛怎么和瓦片、儿子亲热。第二天过了晌午,林远涛家里头这人就没断过。家家户户的拿着条子过来分钱。
以前不管说啥都是虚的,现在大把的铜钱发到手里头,人人都是笑逐颜开合不拢嘴,好话不要钱似的往林远涛家里头几口人身上倒。就连林远涛家里头的狗都比别人家威武,林远涛家里头的猪看着都比别人家的喜气。小秦都成了村里头嘴里的招财童子,好几个拿完了钱的不走,话里话外的打听着小秦的亲事。
算账啥的,林远涛是不管的。他现在的心思都放在哄儿子和自己亲近,还有想方设法偷空吃周瓦的豆腐。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大家的留言我才放心,我总觉得自己写的狗血……
感谢各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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