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瓦的胃口终于开始变化了,昨天不过是说起石家宴席上的肘子好阔气,李家五个娶亲的最多也只能上鸡当主菜,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来要吃猪蹄子了。他本来还没好意思说,只是自己一想起来就口水哗哗的,晚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林远涛还以为他不自在了。好容易一晚上忍过去,早上起来一喂猪,一下子又忍不住了。气得早饭也没好好吃,跟自己生了一肚子闷气。
林远涛瞅出来周瓦不高兴,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还觉得有些好笑:不就是个猪蹄子吗?多大点儿事啊。除了好笑,还觉得周瓦这样发个小脾气,板个脸跟自己个儿怄气的样子居然也很耐看!
林远涛一边拿着梁大夫说的哥儿怀了身子胃口就会变得奇怪的说法安慰周瓦,一边趁机多看两眼过瘾,直到看得周瓦发起火来,一脚把他踹出门买猪蹄。
赶着林远涛出了门,周瓦自己被自己气乐了:“这都什么事啊?!天天有肉有菜的还不够,净瞎折腾!”回屋里把鞋底子纳得嗤嗤响,还是不解气,起身转两圈,到厨房翻了之前买的酱牛肉切了两片塞嘴里解馋。
林远涛他们两口子现在闹心的也就是吃啥不吃啥,李家准备办喜事可就没有这么顺利。今儿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李远家七岁大的儿子虎头被家里堆得乱七八糟的木料绊了一跤,把脑门上划了个大口子,出了不少血。这可把一家人都给吓着了,好在口子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
李成跌足叹气,大孙子伤了他心疼,可是再怎么心疼这家具也得接着打下去,木料也预备了,木匠也请来了,总不能因为小孩儿跌一跤就停了吧?又怕喜事之前见了血光不吉利,心里急,只能怪老伴没看好孙子。
李成家的本来就对李成的几个侄子有成见:从打开春李成就跟他们说了要给他们说亲,结果几个壮劳力竟然一点准备都没有。屋子屋子没收拾,家具家具没预备,你就是没钱买,不会上山砍两棵树备着料子?这是存心赖上他家了吧?
自己儿子去给他收拾房子,家里头给打着家具,就连儿子的哥儿们也都在为摆酒忙和着,李成家的自觉对得起他们老李家了,现在孙子伤着了居然还敢跟自己发脾气!
李成家的也没吵没闹,就是说心口疼得不得了,又心疼孙子,让李远家的带着几个孩子会李远岳家住两天去,“等着院里消停了,有地方下脚了再回来!大孙子别人不心疼我心疼!等养好了再回来。李远家的,跟亲家说,给俺孙子好好补补,回头俺备厚厚一份礼去瞧他!”
直接把人都支走,看谁给他干活!
李成气得直喘粗气,有说不出啥来,家里钱都在李成家的手里头呢,惹急了,到时候再不给拿工钱那就热闹了。
李远家的本来看到儿子受伤心里头不自在,这会儿让这老两口一闹腾,他这气也生不起来了。阿姆出头最好,自己当小辈的不好说话,可儿子受伤也不能没个说法。这会儿阿姆闹腾闹腾正好让李远他爹心里头有点数。
李远家的不愧是娶来当长子正君的,当下就安排李进家的带着虎头和毛头到别人家歇着去:“老二家的,你领着他俩淘气的找个清净地方去,也不用你忙别的,看着他俩,再把正日子那天用的喜字啥的剪剪,针线活缝缝,家里头有我呢。”
又把自家小儿子,才三岁的栓子送到李成家的身边:“阿姆,栓子太小,不好上别人家闹去,你带着他炕上歇着吧,别的事有我呢。”
跟李成家的对了个眼神:老爷子这心里头应该有点儿谱了,事儿该办还是得办,就是剩下的简单些,估计他也不会挑了。
李成家的接过小孙子:“哎呦我的乖孙,咱们在炕上玩,可别磕了碰了的,可要心疼死我了。”就是不看李成。
李进家的跟周瓦学这事的时候,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这回爹可不挑了,随着大哥他们安排。就是可怜我这大侄子,划这么大口子,这几天大人忙和的脚不沾地,饭也没好好吃。”
乐了一回李进家的又说:“这也就是这么回事,让爹知道知道咱们小辈的意思,我明儿还得回去帮忙去,不能把事都撂到一个人身上。”
周瓦点头:“是应该的。你们李家已经是村里头出名的和气人家了,也能有这事,别人家还不知道怎么地呢。”
李进家的就说:“阿姆也好,大哥屋里的也好,都是有肚量的,这些年因为爹当着族长、里正,家里头搭了多少进去,李进他们出了多少白工?一点怨言都没有。虎头他阿姆这长子正君当得我一点话说都没有,我是佩服的不行,所以有啥事我都伸把手。搁别人家哪有这么厚道的正君?”
说着话,林远涛搁县里回来了,拎着四个买好的猪蹄子,一间屋两个小孩子还惊了一下,听完怎么回事之后,一挥手:“你明儿忙你的去,把这俩都送过来,我这院里头平整,爱怎么跑就怎么跑。大人的事没的憋屈到孩子身上。也不用跟我客气,我这阵子正稀罕小孩呢。”
说完,留着周瓦和李进家的在屋里说话,他领着两个小子跑到院子里收拾猪蹄子去了。
猪蹄子好吃不好收拾,而且筋头巴脑的,一般人做不好,吃的人也就少,便宜倒是挺便宜的。
收拾猪蹄子,先要把蹄子上的毛处理干净,这个拔是拔不完的,林远涛干脆生了个火盆,借着火去烤它,虽然烤的皮有些发黑,等会泡到水里,用刀刮一刮就干净了。除了毛,还有蹄子上的蹄壳,也得用钳子拔掉。
俩小孩在院子里头玩儿,闻着一股皮肉的焦香,也不跑了,蹲到一边看着林远涛收拾。
毛头还问:“林叔,这个烤着吃啊?都烤黑了能好吃吗?”
虎头和林远涛还不熟,只是眼巴巴的看着。
林远涛哈哈一笑:“想吃这个还得等半天呢,一会儿我烤完猪蹄子,给你们俩烤点儿地瓜、花生啥的,猪蹄子晚上吃。”
虎头突然接了一句:“你都烤糊了。”
林远涛挑着眉头说:“别看现在糊了,做出来你就知道好吃了。毛头你告诉他,林叔做菜好吃不?”
毛头大力点着头:“哥,林叔做菜可好吃了,可香了。”
虎头委屈的眼眶都红了:“阿姆说不让我在别人家吃饭!”瘪着嘴不出声,眼泪水都出来了。他今天先是划了个口子,淌了好多血,爷爷阿嬷还吵架,现在有可好吃的饭菜自己居然还不能吃,这委屈大发了!
毛头看他哥哭了,说:“哥,我给你带回家吃,不让大伯他们知道。”
林远涛哭笑不得,好不央的把人家孩子给逗哭了。赶紧擦干净手,把虎头抱起来:“没事,我跟你爹说,今天晚上就搁林叔家吃饭了。他不敢不让你吃。不哭了,到时候给你个大的,抱着啃。”
毛头扑到林远涛腿上:“我也要大的!”看着他哥脸上的眼泪水,又改口:“大的给我个,我吃小的就行。”
林远涛单手抱着虎头,一只手揉到了毛头脑袋顶:“咱切开吃啊,不切开你俩这牙可啃不下来。都有都有。”
毛头拽着林远涛的手,眼气了:“林叔你也抱我。”
林远涛一手一个把俩孩子送到屋里,回头接着收拾猪蹄子。脸上流猫尿了,风一吹脸上该开裂了。
李进家的直叹气:“你说说这事,俺们净赶上你们吃好的时候来了。”就像是上赶子蹭饭似的,李进家的不好意思了。
“这有啥?小孩子么。”周瓦不在意的说:“虎头头一回上门,本来就该招待一下,这不正赶上了吗?”乡下规矩,一般亲戚家的孩子头一回上门或者见面,都要给点儿意思意思,也得好好招待一下。
李进家的就问:“这时候不年不节的怎么买上猪蹄子了呢?不好收拾又费柴火。”
周瓦就说:“我这也不知道咋的了,从昨儿开始,就一门心想吃猪蹄子,好容易忍到今天,他还一直问我,我就没忍住。你说我这肚子里就跟长了馋虫似的。”
“啥长馋虫啊?这是你肚子里那个想了。”李进家的劝他,“你现在一人吃俩人补,想吃啥就说,你想吃那就是肚子里头那个缺这玩意,不吃哪行?”
“我就是怕太矫情了。”周瓦说,“我这就是怀了个孩子,又不是供了个祖宗,让人知道笑话不?”
“谁没有这时候啊?你这还不算啥呢。”李进家的说,“我怀毛头那时候,大冬天的就想吃豆角,正赶上那年旱,园子里都没收什么菜,豆角干都没人晒。李进阿姆在村里挨家问也没要来,后来还是虎头他阿姆回去他们村里头要来的。你看这多折腾,我吃完就不想了,要不然天天就合计这点儿事,心里头委屈的不得了。”
李进家的开解一番,周瓦这心里头好受多了。
林远涛留了人在家吃饭,这猪蹄子得做好了。烤完的猪蹄子放到凉水里泡着,这会让肉皮更劲道。泡了一会儿林远涛就用刀把外头有些黑黄的那一层咔嚓掉,猪蹄子就又是白白嫩嫩的了。林远涛把猪蹄子破开放到锅里头煮,趁着这时候准备做猪蹄子的料。
李进家的就放下手里的活,要接手下面的事,被林远涛给让回到屋里去了:“不用你动手,做这个我拿手,好不容易当回客,你带着孩子等着吃饭就行。”又喊周瓦过来煮饭。
周瓦把米下了锅,搁好了水,架上柴,擦擦手回屋陪李进家的,留下林远涛一个人在厨房忙和。
对上李进家的眼神,周瓦解释:“我就是煮饭煮的好,正好能出锅巴。做菜还得是他做好吃。”
“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是他做菜啊?”李进家的惊了,周瓦家务活不行他是知道的,最开始林远涛家打井还是他找人过来帮忙做的饭,不过这都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是林远涛动手呢?
周瓦也觉得挺无奈的:“我炖个菜还行,勉强能凑合吃,别的做的都不像样子。像这猪蹄,我就肯定就糟践了。”
李进家的恨铁不成钢:“做不好你也得学啊,哪有老这么让汉子做饭的?等他觉得做饭没脸了,你可怎么办?”叮嘱周瓦:“就算你怀着身子不好动手,等以后也得一定学会了,知道不?你这胎是小子还好,要是个哥儿,别让人挑拣你!”
周璋家的原来狂成啥样?把家都要搬空了周璋也不说一句,生了个小哥儿下来,病病歪歪的还是干活呢,周璋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李进家的不管现在看着林远涛对周瓦怎么好,心里头都是替他捏着一把汗,什么时候周瓦生个小子出来,他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心。
林远涛的猪蹄子烧的弹糯劲道,十分入味。周瓦吃的心满意足,俩个小的也是啃得一脸油光。只有李进家的心里暗暗希望,要是就算周瓦生个哥儿,林远涛也还能这样对他该多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吧?
这里说一下,铿锵的那个定制,没有其他的番外了,只有网上的内容。想要下手的童鞋们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