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藻道:“诸位师弟听我一言。”灵山弟子中,现今他是最为年长的,一时间众人皆不出声了,只听冯玉藻道:“几位师弟也太急躁,元慧掌门既然派了结缘帖,掌门去与不去,全由掌门。我也知你们气愤,可这个时节,这样气忿只会扰乱掌门心绪,于事无益呀!”他言语平和,并无责怪的意思,灵山众人都叹息不已。韩一鸣本是想听听师兄们的看法,哪知冯玉藻一出声,师兄们都不出声了,叹道:“师兄,你们我该去么?”
涂师兄道:“掌门,你若是去,我就担心你心中过不去。热门青竹标虽离开的灵山,但他好歹也曾与我们同门。虽则此人没有半分灵山派的根骨,但他为灵山弟子却是各派所熟知的。此时被元慧收了去,掌门前去观礼,只怕会有些难过。”韩一鸣将结缘帖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一阵,叹了口气道:“及此事,我还真会想去。元慧掌门派了结缘帖给我,就会派与同道,我若去与不去,同道都是一般看法。且同道皆道我灵山为魔道,那我更要去了。灵山若是魔道,元慧收了魔道弟子,也会令人侧目,我倒真想看上一看元慧如何化解同道的不满。”
待得师兄们都离去,韩一鸣单独请了沈若复来道:“师兄,我决意要去,此间诸事就托付与你了。”沈若复道:“掌门若是要去,那便去。只是要心。师兄们得不错,元慧此举着实令人恶心。掌门去了不论看到什么,皆不要往心里去。若这些事就往心里去了,往后将来气愤的事还多着呢。但我有一句话要嘱咐掌门。”韩一鸣道:“师兄请。”沈若复道:“掌门请记得到了那边,一定要当着众人的面,再将青竹标已不是灵山弟子提及。”韩一鸣略有不解,沈若复道:“掌门,这就是要让同道都知晓,青竹标是离开了灵山,才被元慧收入门下的。若是还在灵山,元慧掌门要收青竹标入门,掌门绝不与他善罢甘休。”韩一鸣道:“好,师兄的,我记住了。”
沈若复道:“元慧收青竹标入门已成定局。师弟,你这话,实则是与平波听的。罗姑还在他手中,只要元慧收了青竹标入门,他就会打罗姑的主意。”韩一鸣叹了口气道:“师兄,这样委曲了嫂子,我心中着实不忍。只可惜我还没那个本事,将嫂子救出来。”沈若复道:“师弟,因此你一定要郑重其事,哪怕当场就让元慧下不台,也在所不惜。实则青竹标就算还在灵山,元慧也会想法子来罗他。元慧极有野心,所要成之事,必定会想法子做成。他之所图极大,他对灵山一样是觊觎已久。只不过,他离翻手为云覆手雨还差些火候。因此师弟一定要心,也借此打消了平波的念头。”
韩一鸣也叹了口气,沈若复想了一想,道:“掌门,我随你去。此间诸杂事交与顾师兄要好些。顾师兄成着稳重,不似冯师兄那样太过内敛,却也不似陆师兄那样冲动易怒。”停了一停,又道:“顾师兄的修为今不比昔了,请他坐镇,好过没人来管。”韩一鸣道:“好。那就请师兄随我同去。我本来口拙,起口齿,只怕全然不会是元慧的对手。若是师兄在,那好得多了。只是师兄,我们还要任嫂子在平波手中么?”沈若复叹道:“师弟,我如何不忧心?但我也明白告诉你,罗姑身怀异术,平波绝不敢亏待了她,只是拘定了她,让她不得自由罢了。”韩一鸣道:“可真让嫂子在那密室之中不见日,我心中有愧呀!”沈若复道:“师弟,你听我。”
他自韩一鸣接掌灵山之后,都是唤的掌门,这时忽然唤为师弟,韩一鸣听着极亲切。沈若复道:“师弟,罗姑身为阴阳两界的引路人虽做了好事无数,积了许多阴德,但她的修为于她自身却是没什么好处的。也因此她才会在一日之间经历一个女子的一生,她来灵山为的是找寻法子能够让她不再受此法的局限。但她来灵山之时,灵山已到末世。师弟,不瞒你,你我来灵山的时日,都已是灵山的末世。因此她没寻得法子。但她曾对我言道,灵山的山蚑身上有着非凡的灵力,真若能引一股出来,于她是大有好处的。也因此,她愿意去犯这个险。你我为男子,自然不懂男子对自己容颜有多在意,但罗姑之老,不止是容颜,连身躯都老。日复一日这样自幼而少,自少而老,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其间苦楚,想必已令她苦不堪言,才令她执意要去。平波也想自山蚑引出灵山的灵力,罗姑也想,这想法上,二人倒是一拍即合,因此平波不会为难她。至少不会在灵力未引出时就去为难她,罗姑是我的妻子,我如何不担心?我数次劝她,她却一直与我言道尚早。许多事上,我得佩服她的隐忍坚毅,我不在意她的容颜老去,她也不认为我修为低下。但我不能忍她所受的苦楚,灵山在他人眼中为魔道,在我心中却是正道,我因灵山而长生,罗姑也长生,若无解她苦楚的法子,我得永远看着她就那么痛苦么?那在我们长生的年月中忍耐几年,让灵山得以在世间越来越好,她也不用再受苦,实乃是惠及众人之举,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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