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五抱了如莘与灵心站在村外,见他回来,知他借宿不得,道:“师弟,咱们便在村外找个背风之处歇一夜罢。”韩一鸣点了点头,正要往前走,忽然见村外那四方院落的门忽然“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男子来,这个男子刚走到门外,对他们看了一眼,便缩回门内去。连灵心都看出他有些异样了,道:“真古怪!”韩一鸣道:“他们视过往客人如同鬼怪,自然是这样看咱们了。”正说着,那院门又开了,又一个人探身出来,对他们看了看,这回却是个女子。看了一看,也缩回头去了。
韩一鸣要走,丁五低声道:“师弟,别忙着走!他们不曾关门!”韩一鸣定睛一看,果然那院门不曾关上,虚开着一缝,丁五道:“他们若是怕我们,不该不关门。难不成是他们要留我们住下?”韩一鸣心中一动,丁五道:“我前去敲门试试!”韩一鸣道:“好。请师兄去试一试。”丁五走到门前,还未伸手拍门,门便开了,一个短衣男子站在门前,对丁五道:“有何贵干?”丁五道:“我们一行四人,路经贵处,天色晚了,想寻个方便,借宿一宿,不知……”那男子道:“行!你们进来就是!”丁五连忙称谢,回头来招手。
韩一鸣奇异之极,他遍说无人应,丁师兄只是一句话,对方便应了,且让他们入门内去。只听灵心道:“小师兄,你便是没有丁师兄厉害。看丁师兄一句话……”她忽然打住了,韩一鸣道:“好了,丁师兄借好地方了,咱们跟着进去便是。”灵心伸手一把牵住他的衣袖:“你看,你看那个人!”韩一鸣向那男子看了一眼,道:“怎么啦?”灵心道:“为何他走路与你们不同呢?他走路脚不落地的!”韩一鸣心里一惊,连忙叫丁五:“师兄!”却见丁五已跨入院中去了!韩一鸣急出一身汗来,一把抓住灵心:“你真看见那人走路脚不落地?”灵心白他一眼:“你没看见么?都不知晓你看的是什么!”
韩一鸣一把将她拖到一边,附在她耳边道:“这个村庄闹鬼!你说哪有人走路脚不落地的?要是丁师兄遇上了鬼怎么办?”灵心道:“我不知道什么鬼不鬼的,我只看见他脚不落地。你怎么不看他脚下呢?”韩一鸣也暗恼自己居然不曾细看那人便让丁师兄上前去了。谁想这鬼在这里住了下来,丁师兄落入那鬼窝之中,是自己大意了。看那门开着,对灵心道:“你怕不怕?”灵心摇了摇头:“我不怕,要怕什么呢?”韩一鸣道:“你若不怕,就一个人呆在此地,我进去救丁师兄!”灵心道:“不用我和你同去么?”韩一鸣道:“你在这里,要是明天天亮我们都不出来……”说到这时止住了,他们不出来,灵心又能怎样?
倒是灵心说道:“明日你们不出来,我便进去么?那迟早也是要进去的,我跟你一同进去。”韩一鸣一时之间无法与她细说,又怕丁五在期间吃了亏,赶到门前,向内一看,看到墙角一个穿堂。居然不止一进院子,里面还有几个下人模样的人,一咬牙走入其间。
一个下人走过来道:“请客人到后院去歇息罢。我们主人已给客人备好屋子了。”韩一鸣沉住气道:“先进来的那人呢?”那下人道:“已到后院去歇息了。”韩一鸣不敢再耽搁,拔腿便向后院进去。后院小巧,韩一鸣一眼便看见正屋之内客座上坐着丁五,略松了口气,冷不防灵心小声道:“适才与你说话那人,也是脚不落地的。”韩一鸣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还未细看,屋内丁五已道:“多谢主人盛情,我弟弟妹妹都已来了。”韩一鸣连忙走入屋前,只见屋内一边主人座位上坐着一个男子,穿的也是布衣,却平平展展,不是短衣,显然不是下人。
丁五道:“弟弟、妹妹,快来谢谢主人留宿。”那男子笑道:“嗯,行个方便罢了。不必谢不必谢!”韩一鸣心中着急,却一咬牙沉住气,走入屋内,对那男子行了一礼,道:“多谢主人家盛情!”回眼看丁五抱着如莘,正喂她喝茶,心中才略略安定了些。灵心却站在门外不肯进来,那主人笑道:“小妹妹还年幼呢,不必强求!”这边请韩一鸣坐下,一边叫人上茶。
韩一鸣在丁五身边坐下,盯着那主人细看。可不论怎样看,都不觉他脚不落地,这真是奇了。灵心应不会说谎,可她为何要那样说呢?忽然见一个下人端了托盘进来,将一盅茶放在他身边的茶几上,转身出去。韩一鸣屏心静气,定了定神,闭上眼睛,眼中霍然出现一个纸人!这个纸人正自他身边飘了开去!
一身冷汗俱自背上出来,韩一鸣惊疑交加,睁开眼来,那下人正向院外走去,再闭上眼,真是个纸人!只是这纸人要闭了眼才能看出来,寻常去看,它居然看不出异样来!此地必然有异!悄悄向那主人的方向看去,也是一个人,只是脸色有些灰暗。韩一鸣咬了咬牙,对着那主人闭上眼睛,眼中又是一个纸人!并且这纸人是用纸绞出来的,手足俱全,虽不是那种用来烧给亡人的,但却如同烧给亡人的纸衣纸鞋一般,看在眼中,定然是惊异的!
但丁五正与那主人说话,韩一鸣不便与师兄说什么,只得四得乱看。不看倒也罢了,一看,才知他们所在的这所院子,乃是一所纸糊的院子!睁开眼来,便是人间万物,闭上眼去,却是纸人纸屋!韩一鸣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湿透了,丁五却与那主人说着沿路而来所见的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