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赵浩洋已截住他话头道:“这些想法,你便不必有了。你若是灵山弟子,灵山的危难你自要承担。但你此时已不是灵山弟子了,凡事不必你再出力承担。我灵山还有这许多弟子,不必你来出力!”司马凌逸听了这话,面红变紫,不敢再看赵浩洋,将头别了开去。赵浩洋道:“你说了这话,与灵山已两不相欠,从此咱们便是路人了。因此我灵山此刻有难处,不能留你做客,你还是早些离去的好!”这已然是下逐客令了,司马凌逸低下头去,向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
韩一鸣只当大师兄后悔了,却见他一语不发,向着本来站在他身边的灵山年长弟子看了一眼,赵浩洋道:“嗯,你还牵挂着你要与你一同离去的师弟,好!你们也是灵山弟子,当此时刻,我灵山不能再留其心有异的弟子。便是我让你们和我一起送死,也得你们心甘情愿才是。你们心不甘情不愿,我让你们陪我一同送死,你们岂不是怨念多多?因此今日要散,索性便散个干净。但凡有要离开灵山弟子,只需如凌逸一般,将宝剑留下,连说三遍不做灵山弟子,便可离开灵山!我一视同仁,不曾为难凌逸,也不会为难后面要离开灵山的弟子!”
平波道人心中暗喜,却冷笑道:“姓赵的,你有这样的胸襟?可不要在这里胡吹!”赵浩洋道:“胡吹?你当我是你么?还真是以己度人呀,你胡吹得够多了,因此别人的话,你也当是胡吹了。”停了一停道:“你们这些弟子,可有要跟随凌逸去的?有就快走。再不离去,我便当你们什么都没说过!到时候果真打起来,你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犹豫不绝,那第一个向你们你们下手的,便是我!”平波道人冷笑一声,韩一鸣知晓他恨极了师父,听见师父说要下手,自然冷笑了。赵浩洋道:“男子汉当做便做,何必畏缩?想要离去,何不干脆爽快些?欲留不留,欲走不走,最没意思。等祸事临头了,两相矛盾,不知该往何处去,有何意思?我向来见不得性命相博之时犹豫不绝。若是不离去,便当以自己是灵山弟子看待。灵山之外,我管不到。但是灵山弟子在紧要当口犹豫不绝,可就不要怪我狠毒,不留情面了!与其让别人来杀,不如让我来杀!”
韩一鸣此时方知晓师父也是极为狠辣的一个人,只不过到了这个时节,不狠辣也说不过去了,师兄们在时节摇摆不定,比平波道人更为可恨!只见那二十来位年长师兄都慢慢将背的宝剑解下来,放在脚边地,只是那句话,却是不敢这样轻易喊出来。但放下了宝剑,便是他们要离开灵山了,真不知司马凌逸是如何串了这许多师兄同声同气的!赵浩洋道:“快着些,剑已放下了,不如也喊出来罢。早些了了些事,我们也好另做他事!”只听一名弟子道:“师叔,我们可否一同喊出此话来?”
赵浩洋微有些诧异:“为何要一同喊这话呢?难不成你们是同时入我灵山门下的么?”那二十来名年长弟子都不言语,赵浩洋两道剑眉高高挑起,眉宇间怒气显现,但片刻之后,他怒容消散,对他们道:“也罢,省了你们拖延此事,那便一同喊罢,三声喊毕了,你们都离去罢,此地须不是你们的留处!”只听那二十多名弟子参差不齐地道:“自此时起我不再是灵山弟子了。”他们二十来个人,倒没有司马凌逸一人声音宏亮,反而还稀稀拉拉的。想来是他们心地没有司马凌逸那样坚定,故而底气不壮,声色也不壮。
这边年轻弟子都看着这些年长师兄们,这边弟子越是年轻,那边年长弟子越发不好意思,声音也越发低了下去。到了最后一声,二十来名弟子,声音低得若有若无了,韩一鸣看每位师兄都是面带惭愧之色,知他们要离开灵山却还是心中难过,心道:“原来离开也是这样难。”不过也不得不佩服师兄们,若是换了自己,早就愧疚得跪地请师父惩处自己的不是了。赵浩洋待这些弟子都说完不再是灵山弟子的话来,对司马凌逸道:“凌逸,你不是要带他们一同离去么,那便带他们一同离去罢。”他语气不温不火,平波道人却在一旁道:“姓赵的,你还真的让他们走呀?”
赵浩洋道:“我不让他们走,难不成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们?你是想看我杀了他们么?那我今天可不能让你趁心如意了。我是不会杀他们的,他们若还是我灵山弟子,我说不定会他们计较计较,如今他们已不是灵山弟子了,有何可计较的?让你看不成热闹,你要失望了!”平波道人被他这话顶得说不出来,别开头去。赵浩洋道:“你极想看到的便是我灵山同门相残、内里起火,可我偏不。若是凌逸真有本事,遇神机,开山立派,成为一代掌门,那还是我灵山之幸呢。我派师父已是独自一人立了灵山,成别人之所不能,已足以令我们这些弟子夸耀仰慕了。若是弟子中再出这样一位异人,我可是欢喜无限呢!凌逸,你离开了灵山,可要努力去做你想做的事。纵然我看不见,你的师弟师妹们可是看得见的!”
一时之间,韩一鸣只觉心酸,师父说到这一步,绝不是气话了,他是真要放大师兄离去了。并且绝没有留难他的意思。如他所说,一派之中能出这样一位弟子,也是极为荣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