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了一阵,已走到一间客栈门外,这间客栈门面不甚大,三人不能同时入内,要依次进去,韩一鸣便远远收住了脚,看着他们都进去了,这才走到面前去,对着那客栈门头看了看,面一块小匾,写着四个大字“桃源客栈”。
韩一鸣在门前一站,已有一个小二走来问道:“这位小哥,你老人家是要住店么?”他口称韩一鸣“小哥”,却又说“你老人家”矛盾之极,韩一鸣不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他走了片刻,绕到这家客栈的后方,探头看看左右无人,墙也不高,便召出鸣渊宝剑来,悄无声息地飞入客栈里去。
这客栈不大,是个两进的院子,少说也有十来间屋子。韩一鸣在方细细看了一阵都摸不准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会住在哪一间屋内,正在迟疑间,只听有一屋门“呀”地一声开了,一个粗声叫道:“怎地我一进门就叫你们送热水来,过了这许久,都没人送水进来?这客栈都是死人开的么?”听声音正是那姓宋的弟子,韩一鸣一听这声音,先便将身子一缩,缩在一个角落里,侧身向外张望。不见人影,却听见拖拖拉拉的脚步声传来。韩一鸣还未缩头,一个人自那边墙角的穿堂走出来,手中提着一个茶壶,口里小声说着什么,走到一扇门前道:“客官,水来了。你老人家要热水,不是得烧一回么,好在我们有烧开了放着的,再热一回就可以了。若是没有这个,你老人家还得等着呢,热水不都是凉水烧成的么?烧水总是要时刻的罢!”
看他衣着打扮,就是一个小二。倒是个口齿伶俐的小二,想来这客栈虽是小些,但他南来北往的客人见得多了,口头一点亏都不吃。那屋内的人被他一句话顶得暴跳起来,骂道:“你叽叽咕咕说些什么呢?有本事进来说与道爷我听!”听声音又是姓宋的弟子。那小二道:“我哪儿敢进去说与你老人家听呀!我不过随便这么一说,你老人家一来就吩咐要热水,我们虽备得有热水,但也总有用完的时候不是?赶着给你老人家热了来还挨这么一顿骂,要是我们没有热水,你老人家还不活吃了我呀!”那姓宋的弟子更怒,骂道:“小杂种,你活腻了,看我……”
后面不再说下去了,想是被人拉住了。只听有人道:“师弟,你坐下歇歇,别为这些小事动气。不值当。”另一个声音道:“宋师弟,你这又何必呢?人家也有人家的苦衷,你发什么脾气?这位小哥,我师弟着急火,说话未免有些不入耳,你不要与他在意。多谢你啦!”听声音是那姓钱的弟子。那小二也不进去,只将手中提着的茶壶放在门槛之内道:“这位道长说话就中听得多啦!咱们也不是想跟客官过不去,但往往是烧好了热水没人要,要的时候没热水。你老人家当咱们这家客栈只住你们几位道长么?住的人多了。今天说来也怪了,人人要热水,我们自早晨起,烧了三大锅啦,还不够用。”
他转身沿来路回去,韩一鸣依旧见他嘴唇微动,只是声音甚小,听不分明。想来他又在暗地里骂平波道人的弟子了,虽不知骂的是什么,但韩一鸣得知他暗地里骂他们,心中还是有些说不出的舒心。他也知自己不该如此的埋怨抱怨,但是平波道人与他门下弟子对师门欺压太紧,韩一鸣听到他们有一点半点的意外,都会暗暗开心。
等了一阵,不见动静了,四周看了一看,走近几步,先就向里张了一眼,只见里面微有光线,想来有窗,认了认方位,那窗户却在院子的另一面后墙了,又小心翼翼自院内御剑飞出院来。
他深知自己经历太少,不便在窗前挨得太近,只怕自己听他们说话听得入神,反而为他们所发现。只走到挨近那窗户的墙边便站住了。定了定神,凝神细听。只听墙那边有人道:“师兄,你吃点东西罢,这家客栈虽然不大,却有两个菜做得还行。你中了毒,不吃东西怎么行?”
这话说完,没人出声,片刻之后,那姓宋的弟子的声音道:“师兄不必难过,待得过会儿,我再去把那小子揪来,一定要让他给师兄赔不是。师兄若不是看见他,想与他说几句话,也不会被咬这一口的。他若然还是不来,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抓也要抓来的。”有人道:“唉!不必了。几位师弟,你们也太急躁了,这样会坏事的。有的事,我还不能与你们说,你们就好自为之罢。”听这声音是那方师兄了,他果然在此间养伤。
片刻之后,那方师兄的声音又道:“师弟,我不想吃东西。这蛇果真太毒了,我现在还动弹不得,郎中也嘱咐说多喝水,毒质去尽之前不要吃太多东西,我就饿着些也没什么的。早些好起来也少拖累你们些。”韩一鸣听他声音有气无力,显然是元气大伤了,那青花小苍龙真是这样毒么?韩一鸣不禁有些佩服罗姑的眼力了,独到便不必提了,连从未见过的物事都能判别个**不离十,可见近百年的岁月不是白过的。
片刻之后,又听那方师兄道:“三位师弟,让你们跑了这一天,你们先吃点东西,咱们再说。”过得一阵,只听屋内响起吞咽的声音,韩一鸣也不禁有些饿了,走了一早,又乱了这些时候,他也不曾吃过什么,**凡胎,怎会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