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只有卢月清与韩一鸣还站在原地。韩一鸣环顾左右,这些人突如其来,又在瞬息之间走得无影无踪,他来不及反应,只有呆。忽然卢月清伸手来拉了他的右臂,笑道:“咱们也走罢。”拔腿就向院外走去。
韩一鸣大惊失色,用力挣扎,要从卢月清手中挣脱,却哪里挣得出来。眼看过卢月清不过是轻轻拉着他的手臂,他却觉得似是被铁箍牢牢箍住了一般,身不由己,跟着他向外走去。转眼便出了院门来到门前的大道,韩一鸣又惊又急,猛然见迎面走来一个老人,却是认得的,乃是在村中住了几十年的王伯,便叫道:“王伯,王伯。”哪知王伯却充耳不闻,径直与他擦身而过。
韩一鸣莫名其妙,扭头去看王伯,却见他远远的与另一个人打招呼。卢月清虽不制止他,却是扯着他向前走去。走出去几十步,又见一个熟人,却是与韩一鸣一同长大的陈吉。韩一鸣心道:“王伯老了,耳背些,听不见也是有的。陈吉定能听见。”对着陈吉叫道:“陈吉,陈吉。”陈吉竟然也充耳不闻,扛着肩的农具,悠悠闲闲地自他身边走过去。韩一鸣急出一身汗来,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想伸手去拉他,只听那卢月清道:“他们看不见你,也听不到你叫喊。不用叫了。”韩一鸣一怔,抬起头来看着他。
卢月清道:“你与他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了,因而他们再见不到你。你也拉不住他们了,你要不要试试?”说着松开了手。韩一鸣待他松开自己的手臂,便向陈吉跑去,跑到他身边,伸手拉他的衣袖。拉了一下,被有拉住。韩一鸣心中害怕起来,回头看了看卢月清,却见他手拈颏下长须远远站着。转回身来,看准了陈吉的衣袖,伸手去拉。
他看见自己的手触到了衣袖,可是手却没有触到什么,空空如也。韩一鸣屏住呼吸,伸手一拉,却见自己的手从陈吉衣袖穿了出来,哪里拉得住。不可置信,呆了一呆,又伸手拉了一回,依旧见自己的手透过陈吉的衣袖穿了出来。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却是怎么也拉不住。韩一鸣惊慌失措,换了一只手,依旧拉不住,眼睁睁看着陈吉摇摇晃晃向前走去。
呆了一阵,转回头来,卢月清道:“这可不是法术,你与修道之人有了缘法,又没有了亲人,自然没了尘缘。”韩一鸣心中空荡荡的,茫然四顾,不知该怎么样才好。卢月清叹了口气道:“走罢,咱们走罢。”韩一鸣回过头来,道:“我不跟你走,我要留在这里。”
卢月清摇了摇头道:“我不带你走,你也留不在这里。”停了一停,又道:“我一走,他们又会回来。到时候,你便是不愿意走,也由不得你了。”韩一鸣大吃一惊,卢月清道:“他们都想把你收入门中,因而现下看起来是走了,其实都在左近窥伺。你既没有了家人,不如随我去罢,在我派中,寻一个自己喜欢的事情,慢慢修炼。你只管放心,我绝无害你之意。”他满面微笑,韩一鸣却是心里一片寒冷。
过了一阵,卢月清道:“我对你使了个应声法,因此我一问,你便是不愿意去,也会说与我同去。你心里多少有些不然,但在场之人都会对你用法术,我也不能算是无耻下流。你还是有些不情愿,这原也怪我。不过当着静轩,我也不能明说。他修了回声术,若是他问你,你便会重复他的最后一个字,他只要将‘去’字放在最后,你便会说出‘去’字来。不过你便是不回答他,结果也留不下来。到最后你谁都不跟,平波道人便可以名正言顺带你回去。只是他们不知我的应声法进来大有进宜。况且向来抢收弟子他们两人都是出手极快,花尽心思。好在今日人多,都是同道中人,大家修为相当,又有言在先,不能食言而肥,他们不敢妄动。”
韩一鸣默默不语,卢月清道:“白樱便是我同门,她既救了你,我又怎会害你?”韩一鸣也知他说的有理,若不随他去,也别无去处。何况亲眼见平波道人一干人等对自己虎视眈眈,只得叹了口气。卢月清道:“你可想明白了?”韩一鸣心中百般不愿,前思后想,却还是点了点头。
卢月清带着他边走边道:“你若不信我,到了我派中,你便去寻白樱,她若肯收你,你便做她的弟子罢。其实她救你乃是你与灵山派的缘分起始,投在她门下,你总该放心了罢。”韩一鸣心中一动,白樱出手救他,可见心地正直,比起适才的平波道人一干人等,实在是天壤之别,既无法可想,不如去投在她门下,总强过在平波道人手中。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应允,卢月清微微一笑,道:“本派唤作灵山派,已有自有灵山之日起至今,已有千年。不要这么惊异,修行本来便是悠悠漫长的,几百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灵山派中弟子都是与本派有缘方才入派修行的。你也是有缘法之人,入派之后自会明白。”忽然抬起头来看了看,转身问道:“话尽于此,灵山派与你有缘无缘,你立刻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