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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该劈八瓣儿!
每次挥完斧头放在树桩子上的木头都会掉下来砸到脚,脚趾头砸肿了那木头还是整的,连个大点儿的缺口都没有。纹斛想偷懒,可是不劈完没饭吃,他不想饿死,他总觉着这个死法卖相不好,要是做了面黄肌瘦的饿死鬼一定会被鬼差们嫌弃,投胎的时候肯定分不到好位子。
这辈子糟心,下辈子怎么着也想试试看享福。
其实一头撞死也不错。
纹斛认真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老头儿一家子在底下打马吊,他下去要转了牌运铁定会挨揍。
脚肿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木头到底还是被劈完了,好赖混上了一碗饭,虽然是冷的,还馊了。
馊的冷的饭总比馊的冷的破棉袄好。
纹斛面不改色三下两下解决掉口粮,一杯茶水灌下去,外头突然跑来个穿得特厚实的小厮。
“将军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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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公府在变成亲王府之后没有大改,当然再变回卫家的将军府之后也没啥变化,哪儿有根草哪儿有块石头纹斛门儿清,所以新鲜出炉的带路小厮最后还是被他领到目的地的。
小厮捂着脸,自己家都能迷路,丢人丢大发了!
卫诚还在试图跟面前之人友好交流,不过同之前许多次一样,交流再次失败。那清瘦单薄的少年仍然对他满含敌意,仿佛随时都在寻找机会扑上来咬他一口。
门外通报人叫来了,卫诚掩下心中的厌恶,神色如常地让出身后的门口方便面前之人看见。
棉布鞋底儿走路没声儿,纹斛那张脸就像是突然出现在门框里的一样,卫诚眼中的厌恶之色又止不住泛滥,可没等他开口讽刺对方倒是先出声了。
“噫,你咋还没死。”
纹斛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变得更加轻飘飘的六弟纹枢,很是焦急地补上一句,
“你不下去老头儿他们就三缺一了,连打马吊都凑不够人头!”
纹斛很震惊,看见五哥的纹枢也震惊,震惊过后是恍然大悟——
“是你!吃里扒外的叛徒!我就说父皇的江山怎么会这般轻易便被人夺去,是你!是你帮着这群贱民夺了父皇的江山!”
纹枢冲上来要同纹斛拼命,在逃亡途中被揪回来之后他见谁都喊打喊杀,被追过的人早见怪不怪,看见下一个倒霉蛋时还有些幸灾乐祸。只是这个倒霉蛋没跑,他只是捂着空捞捞没装啥油荤的肚子,伸出细瘦无力的胳膊——屈指成爪。
猴子偷桃!
差点被偷了桃的纹枢红着脸瞬间跟辟邪一样避得远远儿的。
“卑鄙!”
“下作!”
“不要脸!”
纹斛满不在乎地甩甩爪,他没吃饱,没力气跑,更没力气打架,攻击其他部位纹枢都会跟他玩儿命撕,所以友好偷桃是最省力的方法。
卫诚跟纹斛从小就认识,一眼就看出了这人打的主意。
果然没脸没皮。
“我就说还给你留了个亲人,看看,有没有好受些?”
对上纹枢时卫诚明显要温和得多,他从前并不喜欢纹枢的为人,年少时还跟纹斛一起在私底下嘲讽过这人迂腐。可笑的是,卫家遭难纹斛半个字都没替卫家辩解,众位皇子之中唯有纹枢一个人因为替卫家说话挨了板子。
真是天大的讽刺。
“乱臣贼子,我与你有杀父之仇亡国之恨,今日你留我一条命,他日我必取你项上狗头!”
卫诚听了这句话没生气,他的手下却是耐不住想教训纹枢几句,卫诚一抬手,蠢蠢欲动的几人没了言语。
“你安心在将军府住着,有我在一天定保你荣华富贵一天,缺了什么只管开口。你当日为卫家上下仗义执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卫诚定会护佑你一生平顺安康。”
“呸!卫国公忠心为国,哪怕是全家枉死也未生造反之心,你如今带着一帮蛮夷破我王城屠我皇室,你对得起卫家世代英魂么!”
纹枢在那儿一个劲儿骂,用尽了他平生所学最恶毒的词句,卫诚却是半点不在意,纹斛冷眼瞧着,竟然发现卫诚被骂得很开心。
此人多半有病。
围观了一会儿书生骂人,纹斛觉得自己可以学上一两句,卫诚脑子有问题,哪天抽风要找他麻烦的时候也骂个几句,没准儿自己就躲过去了呢。
抱着认真求学的态度严肃围观,然而围观到最后纹斛却发现自己被人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地分配了。
“我知道你短时间之内难以接受,我也不指望我们之间的恩怨能一笔勾销,你身边缺了个熟悉知事的人照顾,纹斛对这儿熟,从今天开始就让他来伺候你。”
卫诚神色越发温和,他看着纹枢那单薄的身子叹气。
“你身子弱,有气别对自己撒,纹斛皮糙肉厚的耐打,实在觉得心里苦就揍他出气。”
纹斛震惊脸,卫诚淡定补刀。
“生死不论。”
卫诚抬了抬手,一旁早准备好的下人走过来摁住纹斛,纹斛不反抗,他只静静地看了一眼卫诚,后者面不改色地看着纹斛被人在脖子上套上了栓狗的项圈,项圈一头连着铁链子,铁链很长,方便在屋内行走干活。
纹枢愣了,自进到将军府之后头一回乖乖任由卫诚往他手里塞东西。
“他如果不听话只管教训,自己懒得动手就让旁边的人替你教训。”
卫诚对自己送的礼物很满意,礼物有刺没关系,他会用刀一点点剜掉,剜得多了,坏了,扔掉就是。
反正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没了也不可惜。
卫诚跟看条死狗一样看纹斛,给他栓项圈的下人还没停手,又给加上手链脚链,戴上这个,跑不快,打不过,只能任人宰割。
卫诚欣赏片刻,满意地跑到纹枢面前邀功,后者仍旧对他没甚好脸色,他不生气,又同纹枢交代了许多,见他实在不耐烦了才领着随从浩浩荡荡离开。
这间院子给了纹枢住,这是从前纹斛住的地方,布置得极精巧,定不会亏待了他。
纹斛目送煞神离开,随后低头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狗环儿,视野之中出现一双脚,纹斛抬头看——当头就挨了一花瓶。
阿宁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纹斛伸出爪子又拍了一下。
“卫诚被你家老头子撵出去啦,不过也只是扫地出门而已,竟然连头发丝儿都没揪下来一根。”
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卫家的老不死比宫里那个老头子好不到哪儿去,一边纵容大儿子虐打小儿子,一边又在小儿子被打得快见阎王的时候痛心疾首地站出来主持公道。
“要不然咱俩提前私*奔,离这些变态远远儿的。”
纹斛握着阿宁的手,十分激动地畅想私*奔成功后的幸福日子,阿宁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自然没法反对。
“你会武功,力气大,可以种田,养牛,还能挑东西去集市上卖钱!”
“我就帮你看家,替你数钱!”
纹斛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凑近阿宁的脸,后者眼睛都没睁开,脸色苍白泛青,一丝活气也无。
“咱们说好了。”
纹斛伸出小手指头勾了勾阿宁的手指头,阿宁还是没反应地躺着,跟个纱布做的布娃娃一样。
不动,不说,不反抗。
体温低得叫纹斛想打哆嗦,跟他娘当初被人用草席卷起来拖走之前一个样。
“我力气小,不会种地,谁都能欺负我,赚了钱也守不住,一个人逃出去只有饿死,难道你也不管么?”
“你还欠我一碟桂花糕。”
那桂花糕很好吃,他只在老头儿寿宴上尝过一次,阿宁没吃过,他也想再尝尝,所以就去了御膳房偷,差点没被老头儿打死。
“结果你被卫诚偷偷关在佛堂差点饿死,最后全便宜你啦——你怎么那么笨,被打了哼都不哼一声。”
“你应该在人多的地方多打几个滚儿!”
“还要先脱个精*光,让大家都看个清楚!”
而不是全咬牙忍下想自己解决,看看吧,你在这儿躺着,卫诚却活蹦乱跳出去玩儿了。
“傻!”
这样的傻子,可不能再放在卫家了。
纹斛揪起阿宁肩膀上的皮,狠狠拧了一圈儿。
你要是再聪明点儿该多好。
再聪明点儿,躲着那一家变态点儿,我们就能一起走了。
捏得不解气,纹斛伏下身子在阿宁那毫无血色的春上狠狠啃了一口,一口不解气,又狠狠补了一口。
他怕死。
他也想逃出去。
只要再给他一段时间准备,他一定能安排得好好儿的,让他们两个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
可是阿宁这个笨蛋呐,再等下去这条命就当真没了。
“等着啊,等你好利索了我就来找你。”
“如果我出不来,你别丢下我不管。”
“我怕死,怕得要命。”
“可是你还欠我一碟桂花糕,你死了,我找谁要去。”
“我等着呢,死也要熬到你还我的那一天。”
纹斛身子在颤抖,他不是个善良的人,他也想活命,可是现在没布置好,必须得留下一个人来善后,不然谁都跑不掉。
犹豫了大半个晚上,纹斛终于还是伸出一只爪子,按在了床弦上的机关上。
“我等着,你别忘了,我还等着呢!”
那张青白的脸一点点下沉,纹斛的牙齿开始打颤,腿肚子也转筋,他后悔了,他不想一个人留下,一个人,哪里熬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