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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好了,却轮到伺候他的人遭殃。
“卫诚呢,把卫诚叫来!”
白衣纤瘦的少年公子又在大发脾气,杯盏摆件儿也不知换过几茬,要说在将军府还好,他们也不差这几个钱,可行军途中一切从简,再照这样砸下去难道往后要用石头刨个坑儿装水?
“薛公子息怒,咱们眼见着就要到南华了,将军公务繁忙,等挪出空当来了定会来看……”
“啪——”
又一个杯子在娇菱脚边绽出碎花儿,尖利的声音却比这碎花儿更扎人。
“忙忙忙!他有哪一天不忙!分明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我,当真以为我稀罕吗——滚!告诉姓卫的,我薛纹枢不稀罕!”
娇菱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临走还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收拾残渣的翠巧,队伍里的女人本来就不多,除了厨娘之外就只有她们两个,万幸当初薛纹枢选了翠巧去伺候,否则现在遭罪的就是她。
翠巧口不能言,纹枢怎么骂她她都只能生生挨着,她不敢像对薛纹斛那样对薛纹枢:孔善看重他,卫诚看重他,如果连老天爷也看重的话,那他将来还有可能成为九五至尊,这样的人是她绝不敢招惹的。
可是有时候也会觉得不甘心。
“巧儿,巧儿妹妹!”
翠巧将碎片装在竹兜子里走出营帐,一边走还一边用袖子揩眼睛,冷不丁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姓薛的又欺负你了?”
赵大看着翠巧这模样就知道里头那位准没干好事儿,他们两人虽说是奉孔善之命来保护薛纹枢的,可也不能让人这般作践!
“太不像话了,真当自己是皇帝了,没有孔大人他薛纹枢不过是个下贱的男宠,凭什么不把咱们当人!”
“啊!”
翠巧捂住赵大的嘴不让他多说,虽说最近因为薛纹枢动不动就发火,他们帐子附近都没人愿意来惹晦气,可有些话到底不能这般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怪我多嘴。”
赵大捉住翠巧的手,狠狠地往自己的嘴上拍,翠巧红着脸挣脱后赵大也有些尴尬,却又不甘心就这样便同人分开,只得将话题转移到正事儿上来化解。
“有件事儿我告诉你好让你有个准备——你千万别慌啊。”
翠巧听了这话也顾不得脸红了,催促着赵大说,后者四下里看了看,确信没人之后才将嘴巴凑近翠巧的耳根子处小声道,
“大人失踪了,阿乌同蛊王他们正急着到处找人呢。”
**
“你还想在这儿呆多长时间?”
刚刚才见识过歇斯底里的薛纹枢式纹斛,立马跳跃到眼前这个坐在毯子上等卫宁给他捏核桃吃的纹斛,杨靖怎么着都有些不适应。
“白吃白喝白搭车,当然是越久越好。”
卫宁如今仍混在随行的百姓之中赚路费,所以当初孔善给他整的假皮他一直都戴着,他如今的气质与身形同年少时期有了极大不同,哪怕是卫诚也难以将两个完全不沾边儿的人联系起来,压根儿不用担心露馅儿。
“那孔善呢?一直在箱子里装着?”
卫宁捏核桃的手指一顿,有些愤恨地盯了一眼扔在角落里面那个毫不起眼的木箱子。纹斛在孔善手中吃了不少的苦,一直到现在身上都还有寒症,每到夜里整个人跟冰块儿似的怎么捂也捂不热,也不知何时才能彻底根除。
“用箱子装着算便宜他了,如果可以,我更愿意用棺材。”
卫宁说着与他面相极不符的狠话,纹斛伸手扒扒他的头发安慰到,
“傻孩子,棺材多贵,随便捡张破草席就行了。”
杨靖:……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纹斛还真没那胆子弄死孔善。他身上的蛊毒一日不除,孔善就一日动不得。眼下他不知道孔善留下的势力到底分布有多广,只知道能将消息网撒得比卫诚和驽勒还深的人自然不会没几分家底。他们现在不仅要防止被孔善的爪牙找到,还得防着不被卫诚和驽勒的手下撞破,思来想去还是伪装成薛纹枢跟着队伍一路南下比较稳妥。
“你们还是早日动身回朝云山吧,门派经历了那样的劫难总还要多花些时日才能恢复如初,总不能事事都让万前辈同吴昔顶着。”
纹斛就算是脸皮再厚也知道好歹的,朝云派帮了他太多,万没有再让人家跟着帮忙的道理。
情分欠多了,不踏实。
“你无须见外,师父同苏师叔师出同门情比手足,我们与卫宁也算是同门师兄弟,帮忙本在情理之中,何况孔善同卫诚两个本来就招惹了我们朝云派,教训一顿正好出口气。”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再说我现在寄人篱下连个烤红薯都请不起,宴无好宴,不如就此别过,等我们在琼州安定好后再请你们来寒舍相聚。”
杨靖哪里看不出来纹斛选择跟着卫诚南下是想让他们放心离开,他们两个的身份尴尬,又带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孔善在身边,不管往哪儿走,但凡过城池受盘问就得暴露身份,冒充卫诚取道南华渡海去琼州是最好的出路。
那里四季如夏,纹斛在那儿呆着也能少受些罪。
可是……
杨靖看着那张脸,终归还是有些舍不得。
得不到,舍不得,放不开。
见鬼的窝囊。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回朝云山等你们好消息了。”
江湖儿郎重情义,却也拿得起放得下,扭捏纠缠除了添仇怨没任何用处,不若快刀斩乱麻。
“大恩不言谢,杨兄,这包核桃拿去给弟兄们分了吧。”
纹斛面不改色地把从卫诚那儿顺来的核桃塞到杨靖手里,弄得对方哭笑不得。送完礼,便又毫不避讳地将手伸到卫宁的怀里捂暖和了再拿出来,继续拿卫宁剥好的核桃吃,等冻得受不住了就又伸进去捂着,卫宁看他折腾,索性直接捏了核桃喂他嘴里,免得来回倒。
这样的两个人之间,哪里还容得下别个。
罢了。
杨靖领着杨梧等人当夜就离开了南下的队伍,来得小心去得也安静,从头到尾没让任何人发现不对。
月光透亮,终照不穿密林。
再往前,便是南华。
南华在薛氏当政时便已归顺朝廷年年纳贡,只可惜战乱之中疏于威慑,逐渐又开始闹腾起来,时常侵扰周边郡县,沿线百姓苦不堪言。偏偏朝廷派来好几任镇压的军官都没什么建树,最后要么逃跑被朝廷通缉,要么殒命南华,没一个有好下场。
卫诚被硬塞了这么一块儿烫手山芋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偶有空闲想找纹枢闲聊几句舒缓片刻,可“薛纹枢”却跟中了邪似的不断逼问他为何这么长时间不来看他,是不是被狐狸精勾去了魂魄等等,弄得卫诚越发不愿往他居住的宅院走。
卫诚不来,“薛纹枢”的脾气就越是暴躁,近身伺候的赵大和翠巧早被赶了出去,院子里除了一个毁容的洒扫小厮外,就只有一个负责照顾伙食的小伙子忙前忙后照顾饮食起居了。
“肩膀酸了,捏捏。”
“脚趾头僵硬了,对,头发丝儿也是——你再拿捏了我脚趾头的手去捏我的脑袋试试!”
纹斛横挑鼻子竖挑眼,把卫宁支使得团团转,难得卫宁也好脾气一一照做了,看得一旁的毁容小厮甚是不解。
“你是傻子么,怎么对他言听计从?”
卫宁看着小厮那张曾经令人无比憎恨的脸,一派身心愉悦。也不再似一开始那般处处与他对着干,而是专心致志地讨好纹斛,看得这小厮更加不屑。
哼,没出息的傻子。
自以为志向远大的洒扫小厮放下笤帚坐到看不见两人的地方去,眼不见心不烦,端起一杯茶便姿态优雅地开始每日一思考——
他是谁。
他为什么而存在。
扭头看看奴性深沉的卫宁,吓得一哆嗦——不管他是谁,都不会跟这个傻子一样窝囊,天天跟在一个男人后头转。
他要成就一番伟业。
比如当个地主什么的。
小厮兀自规划着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半点儿不知晓被他认定奴性深沉的人伺候着伺候着,便开始翻身做主人——
“卫宁你给我适可而止——嘶,妈的,松开!你是牲口吗!”
“昨晚休息过了。”
纹斛无力地蹬着腿儿,十分后悔当初把翠巧和赵大打发走,可惜的是,有孔善和卫宁在这两人无论如何都留不得,再来一次仍旧是同样的下场。
“那今晚也休息。”
“现在午时刚过,离晚上还有些时候。”
“白日不可宣yin。”
卫宁想了想,扛起纹斛走到昏暗的卧房内颇为得意地道,
“不见白日,未及黄昏,你还有何话可说?”
“……禽兽。”
隔日,又是一片艳阳天。
纹斛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连头发丝儿都懒得动弹了。南下这一路卫宁也没少受罪,两人日日担惊受怕自然没工夫温*存,等到南华安顿下来后免不得放浪几日,纹斛宠卫宁,基本上不会拒绝他,只可惜……事实证明,小孩儿是宠不得的。
“你这样折腾下人是会有报应的。”
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话,纹斛抬眼看了看孔善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颇为不解,
“你觉得我折腾他了?”
孔善点头。
“会有报应。”
“那你说说——”
纹斛翻了个身,侧躺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拉毯子。
“如果我非要折腾他,不折腾他就不舒坦呢?”
孔善似乎也没想到纹斛会这么不要脸,想了许久才试探性地回答,
“你就更应该对他好,你从前折腾了不少下人,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却可以排挤针对你宠*幸的人,这样既不落埋怨,还能达到目的。”
纹斛哑然——果然啊……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能成为什么良善之辈,好好儿扫院子吧大傻。”
“我不叫大傻。”
“那你叫什么?”
孔善凝思,摇头。
“既然还是想不起来就按我说的办,你叫大傻,里头那个是二傻,你俩是亲兄弟,记着了?”
“你骗人。”
孔善严肃认真地劝诫,
“你会遭报应的。”
就在这时,卫诚一身酒气地闯了进来,手里拉着一个人的手脖子,瞧着……怎么看怎么像翠巧。
孔善得意地睨了纹斛一眼。
报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