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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伤药不多,不可能全给你用,你既是练武之人底子应当不错,往后就扛过去罢。”
纹斛给李丰杨换了最后一次药,心安理得地甩手不管了。
“你怎么能这样!”
李丰杨觉得纹斛这人太可恶,有伤药都不给他用,还绑他!
“哼,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你等着吧!”
纹斛看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李丰杨,半点被吓得要奉献自己伤药的意思都没有。
“你这人太虚伪太无耻!救人救一半,耍我好玩儿么!”
纹斛诚实点头。
李丰杨彻底放弃唤回此人良知,赌气不肯再搭理他,可没过多久又被食物的香气勾*引得眼巴巴望着纹斛。
“我缺的东西不可能尽着你用,我还得保命呢,这些不缺的你尽管拿去。”
纹斛舀了一勺稀饭喂李丰杨,里头混着些菜叶子和肉末,他现在屁股还烂着,吃流食好,前面的次数走多了后面能省不少力。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李丰杨也不跟纹斛拐弯抹角,虽然东西不好吃,可架不住他饿,纹斛喂几口他吃几口,稀里哗啦全吃了,吃完才发现纹斛一口没沾。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是不是在粥里下了毒!”
纹斛跟看傻子一样看他。
□□那么难弄,有也不会浪费在一个傻子身上。
“那你为啥不吃?”
李丰杨也觉得自己这样问有些不厚道,只得一边心虚一边强行掩饰,纹斛懒得跟他费口舌,自顾自地去舀了一碗。
端小板凳,坐下,捧着碗催。
“继续讲,你昨天说你们山上有个冬菇先生,他遇见一只狼,然后呢?”
李丰杨不耐烦说故事哄小孩儿,也可能是吃饱了胆子也大了,半点不想理纹斛。纹斛也不催,只将碗底往李丰杨屁股上一磕,面无表情地道,
“然后呢?”
“嗷嗷嗷!!”
形势比人强,李丰杨只得继续瞎编。
“然后狼博得了冬菇先生的同情,所以先生大发慈悲把追狼的猎人骗走了。”
然后就被狼咬死,好人总没有好报。
李丰杨暗搓搓盯纹斛,觉得纹斛跟冬菇先生挺像。
他不介意当白眼儿狼,而且这只冬菇很讨人嫌。
“可是狼不会说话要怎么骗人?”
“……因为他成精了。”
“它既然成了狼精为什么还怕猎户?”
“……你管那么多干嘛,这个故事只是告诉我们不要烂好心,小心好心遭雷劈。”
纹斛把碗底往李丰杨屁股上又一磕。
“嗷嗷嗷!”
“你说得不对。”
纹斛一本正经讲道理,李丰杨哭丧着脸撅屁股。
“这猎户其实是个收妖的道士,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宁可得罪妖精,也不能得罪道士。”
李丰杨无语,看傻子一样看纹斛,看得太专心都忘了叫疼。
傻子想起了什么,突然又一磕——
“也不对,可是惹了妖精,道士走了妖精的亲戚肯定要找冬菇先生算账,不还是一样得死么?”
“你能不能好好听故事!”
“但你这个故事说得不对,冬菇先生不管帮谁都是死路一条,最好的办法是看见妖精赶紧跑。”
“你脑子有问题吗!他是人跑得过妖精吗!”
“妖精不是被道士追么,怎么会有功夫来抓他?”
“……你他妈到底听没听过故事,会不会听故事!”
道理讲不通还净挨揍,李丰杨干脆装死,任纹斛怎么虐待他的屁股也不肯再跟他说话。好不容易熬过吃饭时间,纹斛不再缠李丰杨,老老实实等着消食睡午觉。
他在这儿的生活其实还不赖,虽然饭要自己做,可每天会有人送新鲜的东西来,只要不懒总饿不死。被子虽然不够,可跟李丰杨挤一挤就还暖和。
而且这里没人欺负他,该他欺负别人。
还有故事听。
他从来没想过,还能有故事听。
纹斛心满意足地在园子里走,不多会儿时间便消完食儿准备睡觉,恰在此时秋水堂的大门被人推开来,他以为是来送东西的宫人,别过脑袋去瞅,竟然发现是卫诚。
“你怎么会在这里?”
纹斛看见卫诚很惊讶,这里虽然处于外围,可到底还是皇帝家后院儿,卫诚跑这里来不怕被人阉了么?
卫诚呆呆地看着纹斛,把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一遍,确认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他其实舍不得。
哪怕再怎么恨纹斛,他还是舍不得,更何况每次一想到他跟别的男人……他就恨不得要杀人。
好不容易在知晓他进了冷宫独自生活时放下心来,恰逢云娘的事情占去他大部份心神,对纹斛的念想也就没那么急切,直到今天听人说他出了事。
这个傻子不是惯会看眼色么,怎么会蠢到惹怒皇上,连冷宫都没法儿呆,挨了板子之后叫人丢进秋水堂等死。
他到底舍不得纹斛这条命。
哪怕放在身边彼此折磨呢,好过阴阳两隔再无法触摸到彼此。
“你没事就好。”
卫诚后悔了,他想求了皇上放纹斛回将军府,既然皇上已经当他是个死人,那与其放在秋水堂白白折磨死,不如还给他。
哪怕是死,也得把尸首还给他!
纹斛被卫诚看得起鸡皮疙瘩,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疯,突然,他脸色一变——
“是谁骗你来这儿的!”
卫诚的眼神有些慌乱,他被纹斛看得有些心虚,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到底指的什么,纹斛等不及,使尽全身力气要将卫诚推出秋水堂然后关门撇清关系,可是——妈的这家伙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你们在干什么!”
**
驽勒听说纹斛挨了打火急火燎赶来,没想到却在秋水堂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更可气的是,这两人竟然当着他的面拉拉扯扯!
“卫诚!你别欺人太甚,这是朕的后宫!”
驽勒大喝一声,卫诚如梦初醒,虽说慢了一步,可到底还是恭顺地跪到了纹斛身边。
这是纹斛进宫以后第一次下跪,驽勒看着分外刺眼。
尤其是当他旁边还跪着一个卫诚。
是了,上次他下跪也是在卫诚在场的时候,他哪里是跪他,分明是跪给卫诚看的!
“好,你们好!”
驽勒气得恨不得当场宰了这两人,拿了自己的佩剑,举了几次到底还是放下了,左右寻不着合适的,最后竟抽出侍卫身上别的鞭子,想也不想朝这两人胡乱抽去,纹斛突然抬头死死盯住驽勒,后者手颤了颤,竟下意识地避开了他。
“啪——!”
这一鞭,使出了十足的力,驽勒从前也是马背上打天下的,这一鞭子叫卫诚挨了个结实,好在他底子厚,总算没当场倒下去。
稳住身子,伏地,磕头。
“求圣上放薛纹斛出宫。”
卫诚忍痛抬起头,不躲不闪满含恳求地凝视驽勒的双眼,同样的伎俩为他赢得了卫夫人,以及卫夫人的诰命,还有从前的许多。
他相信这次也能替他赢回纹斛。
他拒绝去想这是因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他的汗马功劳,可能是因为他如今的权势,也可能是……
无论因为什么,总会叫他得偿所愿。
可是这一次却出了差错。
驽勒苦笑。
抬手,狠狠挥下。
“啪————!”
这一鞭不偏不倚正好抽中了卫诚脖颈,好在没用全力,否则卫诚定然当场毙命,可是倒刺刮过血涌不止,瞧着也着实吓人。
卫诚从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答复,他惊愕地捂住伤口愣愣地看着驽勒。
他总以为,驽勒不会真的下手伤他。
所以他才敢放肆至此。
“卫诚,这是朕最后一次饶你——滚出宫去,纹斛是朕的人,你别再打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