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君一怒之下水淹三秦,虽其情可悯,但其罪难饶,不知尊上要如何处置?”这值日天官在官场中混迹已久,心思深沉,尤恐白子画与钱塘君一干人有什么交情,故不敢自专,便赶着来请他定夺。
白子画如何不知他意?亦恐随意处置则有失公允,正自细思,那钱塘君却已越众而出,昂然道:“尊上不必费心代我周全,此事原是我的罪过,一人作罪一人当,便由我来承担!”说着,长啸一声,冲天而起,转眼显出赤龙原形来。
“钱塘君……”白子画心底一颤,隐隐有些担心,忙出声拦他,怎奈钱塘君实在是性急之人,哪里又听得他的?!
但见钱塘君昂首龙吟,颈下红光一闪,那片精光闪烁的逆鳞登时和着血气离体而出,眨眼间化作一团祥光临于三秦大地之上,秉逆天法力将适才违天背法所落的雨露尽数收回,人间一切复旧,再无洪涝之厄。
须知这逆鳞乃龙族的紧要练门,其通体灵力、精元泰半附于逆鳞之上,既失了逆鳞,此刻只怕钱塘君已是元气大损,更耗了数百年功力,如此一来,他自然再难支撑,立时退回人形,自云头跌落了下来。
“叔父!”
“钱塘君!”
云梦与花千骨二人在下看得花容变色,惊叫一声,正要上前搀扶,却只听白子画长叹一声,袍袖一翻,祭出一道神力来将他轻轻托住。
借了这力,那钱塘君勉力站稳了身子,向白子画略施一礼谢过了,正待向一旁侍立的天官开口,那值日天官见了方才情形心中亦大是不忍,轻叹一声,道:“既如此,你之罪过就一笔勾销了吧,还望钱塘君日后遇事时三思而行,莫要再蹈此覆辙了。”
白子画亦不曾想钱塘君竟如此刚烈,舍了自己道行以做罪赎,心中暗暗赞叹,亦道:“钱塘君知错能改,善莫有大焉矣!”
其时龙女云梦已是泪眼婆娑,忙奔上前去扶住了钱塘君,说了许多自悔自愧之语,他却不以为意,喘息良久,答道:“不值什么,这原是我先时鲁莽闯下的祸事,又哪能推脱于旁人?说不得,还需我自掩自熄才好。”
说话间值日天官已锁了泾河龙王一家及龙宫中要紧诸人,向白子画师徒夫妇拜道:“尊上,夫人,既然此间事已了结,小仙这便回天庭复命去了。”
白子画点了点头,挥手令他免了礼,也召来一朵极阔极广的祥云,携了花千骨、钱塘君及那龙女云梦,飘飘然往洞庭湖方向去了。
在这云头之上,钱塘君与云梦叔侄间自有许多私秘话要讲,花千骨与白子画便避在一旁,亦在私语。
近来因有孕之故,花千骨镇日闷在绝情殿上,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竟又让她仅凭一人之力就办了这么大一件案子,她自是得意非凡,一张粉面俱是骄矜之色,笑意盈盈地道:“师父,这次咱们出来,小骨总算没给你、给咱们绝情殿丢脸吧?”
见她这般兴兴头头的模样,白子画哪有不喜的道理?自然也凑趣道:“岂止,岂止!此番小骨心细如发,又行事缜密,便是为师当年,也未必及得过你一二!只是有一宗,人皆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也不知今后为师可能在你手底下讨口饭吃么?”
虽明知他不过是说笑,花千骨亦喜不自胜,大剌剌一挥手,极有挥斥方遒之势,道:“师父放心,但凡有小骨一口吃的,就饿不着师父大人你!”说着,自己也先撑不住笑了,扑进他怀中,叽叽咯咯个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