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尤怕自己触动了他的伤处,也不敢使力靠他,只虚虚倚在他右肩处,低垂了粉颈,只默然不语。
摩挲着她的柔荑,白子画长叹一声,勉力抬起手臂,抚着她略有些散乱的长发,才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花千骨反手掩住了口。
“师父,你方才着实费了不少精神,如今连气息也不稳,不管有什么,还是先歇一歇再说吧。”
见她口气已较方才软了许多,白子画总算心下稍定,点了点头,闭目凝神,运功调息,只是手中仍不敢放松,紧紧握了她的手。
又过了一炷香工夫,白子画才觉好了些,且他心中到底有事,实在静不下来,便睁开双目来,轻声道:“小骨,你还在怨恨师父么?”
花千骨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以白子画的性子,从来只是独断独行,既不与人相商,也从来没有向旁人诉苦的道理,但如今见她急了,别无他法之下,只得将近年来瞒她之事和盘托出,自那凶星之事说起,渐次将自己已临天骨之衰等事皆说与她听了,末了,又垂首道:“小骨,虽说师父也知你的心意,但我也知若是我有个什么,你必将以死相随,若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身死魂销,我…我当真做不到,所以才早早炼化了摄魂之术于四象神钟之内。”
说了这许多,他却始终不敢抬头看一看她的眸子,直到此刻方才缓缓望向她,悠悠道:“眼看着你惨死身前,那样的痛,我已经历过两次了,我……再也承受不起了。”
师徒夫妻二人一处相伴了这许多年,她又何时见过他此时这般窘迫幽怨神情,心下不禁有些和软了,又念及他近年来诸般古怪言行,心中疼惜之情更甚,再者又忆起二百年前妖神本尊乱世时,自己也如他今日一般行事,也是要以一碗忘川水来抹去他的记忆,要他从头来过。一念及此,心中也有些释然了——是啊,不管怎样,他们现在还活着、还守在一起,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花千骨原不是那拖泥带水,既解了这心结,虽依然不肯低头俯就,但到底语气和缓了些,殷殷道:“小骨也知师父不易,只是,你我既做了夫妻,到底与寻常师徒有些不同,只盼…只盼今后师父能永远记得今次,再遇大事时,千万与我商议了才好。”
见她颜色缓和,白子画总算松了口气,但他毕竟伤重,方才又忧心忡忡地说了这一大篇话,一旦放松了心情,登时便觉体力不支起来,忍不住以手扶膺,剧烈咳了起来。
“师父!”花千骨大惊失色,连方才仅存的一丝漠视怨怼师父夫君之意也早抛去了九霄云外,手忙脚乱地扶住他,轻轻抚他后心,助他舒缓气息。
忙乱了好一阵,白子画总算重新平复了下来,心疼得为他拭去额间冷汗,花千骨不禁有些自悔,垂了头,软语道:“师父,原是小骨的不是,明知您现今身上有伤,却着您如此劳心,都是我不好。师父您千万莫急,小骨今后再不计较此事便是了。”
白子画正要开口相慰,忽然一阵轻响不知自何处传来,两人皆是一愣,继而白子画的出尘俊脸倒先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