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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自他手中抢出那片衣袍,正要为他抚展里衣,却见了那乌黑两道指痕赫赫横在他肩头。
“师父,这……”想昨日他与残影是以法术、剑术对战,并未贴身肉搏,这指痕来得着实蹊跷,花千骨百思不得其解,只抬头愣愣地望着他。
白子画到底心中有愧,被她纯稚大眼一望,登时自觉矮了三分,面色虽未变,但却也不敢再看她,只得转过头去,目光更不知往何处飘去了。
花千骨粗通歧黄之术,且伴他已久,见他这般可疑神色,又联想起方才那异乎寻常的脉象与那道乌青指痕,登时明白了其中关窍,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复捉过他左腕来,凝神扶脉。
被她冷眼一横,白子画自然也不敢稍有异动,心中战战兢兢,唯恐她得知真相后发了性子,再闹将起来,只怕不好收场——他深知这小徒弟虽然秉性和软,待他又向来从来都是千依百顺,但这次乃是大事,正戳在她的痛处上,便是他也不敢造次了。
用了一炷香工夫,果然诊得白子画如今脉象中正平和,花千骨缓缓松脱了他手腕,也不开口,只怔怔望着他,心思却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又过了半晌,让她瞧得着实心惊,白子画只好低声唤她:“小骨?”
孰料,这不开口还好,闻他这一声唤,花千骨忽然悲从中来,呜咽一声,珠泪滚滚而下,扑进他怀里大哭特哭起来。
他最受不得如此,不由得心中闷闷作痛,边拍抚她的脊背,边柔声劝了几句,不料花千骨偏不听劝,反而哭得愈演愈烈起来。
白子画惯不会做小伏低,又实在不知从何处劝起,不由得长眉紧锁,低叹道:“你只知道哭,哭得师父心都乱了。”
花千骨抽抽噎噎,只管抱紧了他的腰身,将头深深埋进他衣袍内,哽咽道:“师…父,若…若没了你,小骨该怎么办?”
白子画悠悠一叹,宽慰道:“莫哭,你看,咱们如今身入蛮荒,只不过化身为凡人而已,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若此时仍置身六界之中,散天骨、失神身,寻常肉身担不起神魂,只怕师父此刻早已烟消云散了,你还往哪里叫师父去?”
听他如此说,花千骨心头火起,猛然抬起头来,抹一抹眼泪,争道:“师父说得倒好不轻松!若是那道昏睡咒当真灵验呢?!若是帝君不允我开启封印呢?!若是小骨再晚来这蛮荒一时三刻呢?!只怕咱们便从此天人永隔了。师父,我与你先是为师为徒,后又为夫为妻,如今相伴以逾百年,我早知在你心中六界苍生的分量占得极重,而我承你教导多年,自然也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我不恨你为六界舍生,只怨你为何要抛下我!既然做了夫妻,原该同生共死才是,为何师父要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
白子画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见他语塞,花千骨又抢道:“师父,你可曾想过,你若是去了,独留我一个在世上,小骨可能独活么?”
在她面前,白子画惯常不擅打诳语,只得垂首如实道:“那四象神钟所落之法术,便是要你自此忘了我、忘了咱们那些过往。”
“你?!”闻他此语,花千骨一张俏脸更是气得煞白,自他怀中挣了出来,倒退了几步,颤巍巍指着他,喉中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怒道:“白子画,你…你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