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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请华北方面军出面协助?”野田建议道。
“不,我不喜欢这帮挎着军刀的武夫,还是请芳子帮忙吧。”
御竜王所说的正是名闻遐迩的帝国女间谍川岛芳子,同时她又是满洲国皇帝的妹妹,兴安军的上将,本庄繁大将和多田骏众将的密友,呼风唤雨,权势滔天。
正巧川岛芳子也在北平,一个电话打过去,高傲的芳子小姐居然主动登门,对御竜王毕恭毕敬,询问老子爵大人身体可好。
御竜王笑道:“家父身体很好,芳子,这次我到北平来,想请你物色一个人……”
川岛芳子听完,若有所思道:“我对北平武术界不太熟悉,不过我认识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上忙,这样吧,明天给你答复。”
回到住所,川岛芳子一个电话将北平社交界鼎鼎大名的红人李俊卿叫来,不到半钟头,李俊卿一袭白色西装翩翩而至,虽然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但越老越有味道,端的是北平头号美男。
李俊卿当年只是一个搓澡工,虽然生的唇红齿白,相貌俊秀,但却不会利用自身资源,直到他遇到了李彦青,这位比他大十几岁的美男子也是搓澡工出身,也生的英俊不凡,却靠着给曹锟搓背搓成了北洋政府显赫一时的人物,也就是那个时候,李俊卿开窍了。
开窍之后,李俊卿一发不可收拾,作为李彦青的禁脔迅速上位,成为北京社交圈的红人,李彦青被冯玉祥枪毙之后,他仓皇如丧家之犬,逃离北京躲避风头,等冯玉祥下野之后又重新回来,一直混的半红不黑,直到北平沦陷,日本人扶持王克敏做了华北临时政府的头头,他的运气才来。
王克敏是北洋时期的财政总长,和李彦青过从甚密,当年就对李俊卿垂涎三尺,现在两人一拍即合,李俊卿在临时政府行政部里谋了个参议的职务,摇身一变成了政界人士。
李俊卿的靠山不止王克敏一人,他和川岛芳子也有一腿,芳子小姐喜好男色,李俊卿投其所好,当了她的男宠,捞取不少政治资源,顺带着把赵家勇也提拔成火车站警察署的署长了。
**一度后,川岛芳子把御竜王的要求说了一遍,李俊卿当即表示,这事儿好办,绝对给您办的妥妥的。
川岛芳子道:“明天就要答复人家,你赶紧去办吧。”
李俊卿不敢怠慢,赤条条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衣服回去了,派人把赵家勇找来连夜商量事情。
“日本人要找一个北平颇有名气的练家子,而且还不要亲日的,脾气越倔越好,这是唱的哪一出?”赵家勇很是纳闷。
“别管哪一出,麻溜的找人吧,我可答应人家了,明早就回话。”
赵家勇摸着下巴想了一阵子,忽然道:“有了!于占魁你看怎么样,反正不是好事,就让他去充数。”
李俊卿一拍大腿:“好,就他了!”
……
于占魁今年六十整,到底是练武出身,身子骨硬朗得很,每天早上四点半爬起来练功夫,风吹雨打都不断,但只是练,不再和人切磋,更不会干出带人踢馆这种孟浪的事情了。
他最风光的阶段是二十年前初到北京的时候,打遍整个京城无敌手,后来陶然亭一战,被一个拉洋车的小子打败,从此一蹶不振,再出山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戾气全无,武馆的事情也不再过问,交给大弟子闫志勇照看,只醉心研习武艺。
北平沦陷以后,没人有心思练武,齐天武馆已经关张,门庭冷落车马稀,忽然今天来了客人,一辆插着太阳旗的汽车开到门口,下来俩日本宪兵,还有一个穿西装的翻译官,给于占魁送来一张请柬,邀请他晚上赴宴。
“请于馆主务必参加,如果不去的话,哼哼。”翻译官狞笑两声,走了。
闫志勇吓坏了:“师父,黄鼠狼发鸡拜年,他们没安好心啊,您赶紧走,先去天津,转船去南边。”
正好于占魁的小孙女跑过来,奶声奶气的喊:“爷爷,抱抱。”
于占魁抱起孙女,冷峻的脸上扶起慈祥的笑容:“往哪儿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走了,家里人怎么办……去!我倒要看看,小日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跟您一块去!”闫志勇一咬牙道。
下午五点来钟,于占魁带着大徒弟闫志勇出门了,一身青布长袍,上面是黑缎子马褂,手里捏俩铁弹,干净利索,举手投足透着练家子的威风。
闫志勇跑到大街上拦了一辆洋车:“胶皮,这儿来。”
车夫颠颠的拉着一辆紫色四个电石灯的洋车跑到武馆门口,于占魁一撩袍子上了车,车夫回望他,打招呼道:“哟,是于爷啊。”
于占魁很客气的一点头,他名声在外,被车夫认出来很正常。
于占魁坐车,闫志勇在后面一溜小跑跟着,直奔海淀而去,路上于占魁和车夫攀谈了几句,偶然得知是紫光车厂的洋车,便唏嘘道:“想当年,和你们陈老板曾经在陶然亭一战,老夫毕生难忘啊,想想二十年过去了。”
车夫回头笑道:“可不是么,当年那场比武,我也在场。”
“您是?”
“我叫薛宝庆,是陈子锟的哥们。”车夫憨厚一笑,继续拉车。
“原来还是故人。”于占魁又是一番感慨,和薛宝庆有一搭没一搭的唠起来,闫志勇很纳闷,怎么今天师父话这么多。
赴宴的地点在海淀某处大宅,地点都快靠近圆明园了,到了门口,于占魁下车,掏了一枚银元给宝庆:“您受累了。”
“哟,这我还找不开。”宝庆赶忙推辞。
“拿着吧。”于占魁健步进门,闫志勇紧跟其后,亮出请柬,守门的日本兵检查了请柬,只允许于占魁一人进去,闫志勇被蛮横的挡在了外面。
“志勇,在这儿等着我。”于占魁深深看了徒弟一眼,义无反顾的进门去了。
闫志勇退了下去,发现车夫竟然没走。
“那啥,这儿偏,叫不到车,我在这儿等于师父。”宝庆道。
两人蹲在地上,唠起嗑来。
这座大宅是日式庭院,院子里铺着白石子,树木花草小池塘,优雅至极,于占魁被引到廊下,日式房间里坐满了客人,有穿军装的,也有穿便服的,男男女女形形色-色,都跪在榻榻米上,面前摆着木头做的食盒,小酒壶,小酒杯,日本人的玩意都是小家子气。
翻译官向大家介绍了于占魁的来历,说他是北平武术界最厉害的人,曾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于占魁听不懂日语,但从大家夸张的表情就能猜出翻译官说的内容。
“于馆主,亮点绝活给太君助兴吧,就瞧您的了。”翻译官笑吟吟说道。
于占魁觉得一股血直冲头顶,原来把自己找来,就是为这帮杂碎狗日的助兴!堂堂齐天武馆的馆主,北平武术界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走到哪儿都有人敬着,居然像个猴子一样,练拳给他们助兴!
他冷哼一声:“于某老胳膊老腿,耍不动了。”
翻译官道:“谁不知道您老见天早上练功啊,利索点,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于占魁瞪了他一眼,翻译官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有位军官不耐烦了,大声喝问:“为什么还不表演?”
翻译官忙道:“于馆主他不愿意为皇军表演武术。”
军官大怒,拿出一叠军票撒过去,花花绿绿的票子落了一地,于占魁看也不看,冷冷的扫视众人一眼,回头便走。
此刻,燕青羽就坐在榻榻米上,御竜王邀请他来赴宴,说是有武术表演,没想到居然闹了这样一出,他心里这个急啊,恨不得跳上去劝这位铮铮铁骨的老爷子,别和日本鬼子一般见识,胡乱耍两下走人就是。
两个日本兵拦住了于占魁的去路,翻译官在后面道:“别他妈给脸不要脸,皇军请你来表演,是给你面子。”
于占魁道:“爷今天就是不乐意,怎么着!”
一个日军大佐伊利哇啦说了一通,翻译官点头哈腰,对于占魁道:“皇军说了,今天你不表演够两个钟头的武术,就别想活着走!”
于占魁忽然笑了:“小子,老夫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斤两。”轻轻一下将翻译官推出老远,继续往外走,两个日本兵张牙舞爪来抓他,被他一个四两拨千斤,拨了个狗啃屎。
席上坐着的川岛芳子笑了,向李俊卿抛了个赞赏的眼神,找来的人果然是一头倔驴,本来还怕他不配合呢,这下可好,三言两句就爆,反而省了很多麻烦。
几个军官抓起军刀赤着脚跳下庭院,哇哇怪叫着向于占魁挥刀劈去,于占魁一闪身躲过,施展空手夺白刃的本领抢过一柄军刀,刷的一下搁在最前面一个日本军官脖子上。
庭院里的空气顿时凝滞了。
于占魁轻蔑的一笑,撤回刀往地上一抛,转身就走。
“砰”枪声响了,于占魁背上一团血迹,他慢慢转身,面孔狰狞:“小日本,背后偷袭,卑鄙无耻!”
刚才丢了面子的军官手持南部手枪,连发数弹,于占魁慢慢倒在了地上。
“这个人是反日分子,将他当场处决,大家没有意见吧。”军官走到于占魁身旁,用脚踢了踢他,得意的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阵笑声。
燕青羽没料到事情转变的这么快,一言不合就杀人!日本人当真是畜生!他心中极其难过,当即起身离去,却被一个少佐拦住去路:“燕桑,看到同胞被杀,是不是很难过,告诉你,这就是不服从帝国命令的下场。”
燕青羽怒火中烧,一双拳头捏的啪啪响,少佐看看他:“怎么,你也想像他那样么,觉悟吧,你这个三流影星!”
御竜王赶紧过来相劝,忽然倒卧地上的于占魁跳了起来,一把捏住身旁军官的咽喉,一阵啪啪骨节碎裂的声音传来,众军官纷纷拔枪射击,于占魁身中十余弹,依然屹立不倒,大手铁钳一般捏住那军官的喉咙,等人把他的手割开,那人已经死了。
燕青羽一言不发,离席抗议,御竜王紧随而去。
川岛芳子也意兴阑珊,失态有些失控,李俊卿找的这个人合适就合适,就是太强悍了,中枪都能捏死一个皇军,意外损失一名军官,这笔帐算起来可赔大了。
等在门口的闫志勇和薛宝庆听到枪声,顿时惴惴不安,为于占魁担心,过了一会,闫志勇被叫了进去,将于占魁血肉模糊的尸体扛了出来。
宝庆傻眼了:“这是怎么闹得,怎么活生生的人说走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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