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自然是铁狗。
深夜的练场里,块头大的人并不算少,金乌珠浑身岂非也有健硕的肌肉,但当真要说魁梧,首屈一指的还得是铁狗。
非但壮汉应有的肌群都硬挺,一些十分难以锻炼出的小块肌组也在其身上有着呈现。
只是现在,就连铁狗的气息也渐渐浮动起来。
可凭借着那一双粗壮的臂膀,这种耐久的伏地挺身便是再来五十个,铁狗也受得了。
另外一个则看起来稍略清瘦,可并不妨碍也有一身的腱子肉。
现在正沉着一双好看的眼目,顽固地跟随着副手的开口一寸寸地将自己的身姿放低,在漫长的寂静过后,又一次将躯体撑起,打直手臂。
铁狗还有闲情从下面瞥一眼情形,看着苦苦坚忍着的人是几乎未开过口的哑巴,不屑自然而然地流露,就想着要压过此人一头。
这人却还是屹立不动,隐约之间,全身的毛孔仿佛又张开闭合了一次,悄悄又攒出一些力来。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牧离的眼睛却尖。
如此以皮肤呼吸吐纳的本事,原本就是向内修行的基础。
大荒之下,内修的武功虽多,当真能凭内力一震天下的却寥寥无几。一来自是因为内力淬炼需要数十年的积淀,并不像精妙的杀招那般可以一蹴而就;二来,真正玄秘的内功心法便是放诸天下也就寥寥几门,不少成名多年的人物,作为根基的内功也仅仅是平庸的“大武经”,也就造成江湖武人没有一心执着于窥探内力。
更何况内功的修习甚至比外功更要严苛,必须在少时五脏六腑、静脉血管、四肢百骸、身姿体格并未定形之前进行,才能得到有效的精进。
而这人岂非早已过了五六岁的年纪!
纵使是再精妙的内功心法,也无法弥补那些岁月的失去。
所以那些毛孔闭合得缓慢,凝气也不够纯洁,吐纳更是不均匀。
这人却不急。
副手的声音越来越慢,也不会有人逼着其要一步到位,所以大可缓慢地去吸收天地的养分,也缓慢地让身体收缩或是伸展。
牧离可以断定这人在内功一道上不会再有什么进展,却很是期待这人的爆发力会达到什么样的地步,是山崩?或是海涌!
就在这个过程中,不知不觉,又已起伏了四十次左右。
铁狗的额上已开始有豆大的汗珠在流。
逐渐,就连眼睛也模糊起来。
一双手也开始感觉不到重,如同棉花一样软柔,这时候只要来一阵严厉些的风,简直就可以把其吹倒。
铁狗心底只有骂娘声,一遍遍把另一个人往上的八辈子祖宗也诅咒。
这时候副手已经喊道。
“落。”
铁狗简直要跌下了。现在其和冷冰冰的地,只差一个手掌的距离。
练场上突然爆发出来尖叫和喧哗。
“他倒下了,他倒下了!”
铁狗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却能感觉到金乌珠靠了上来,嘶吼道。
“老狗,你要起来啊!他已经倒下了!你要起来啊!”
“只要起来,你就赢了。”
谁都不会明白一个人对于“赢”的执念到底是怎样。
副手再次道。
“起。”
铁狗发疯了一样地叫。
“啊……”
两只酸软的胳膊绽发出最后的力气,让其平肩而上。
几滴汗垂在冻僵的泥土上,铁狗露出一个丑陋的微笑,紧接着全身脱力、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