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止境的眼光很刁,如鹰,寥寥几眼,似乎就能把一个人都打量尽。
那审视过来的目光静悄悄地在两个人的背影上都有停留,主要观察的是两人的呼吸和肩头上的抖动。
李拓还可以做到从容。
李拓的呼吸并不会急促,所以肩头也不会颤抖。
李拓的手则如方才一样随意地搭在长板凳上,就连指尖也显得那样轻松。
在江湖里摸爬滚打惯了的人,这个时候自然会知道,假若有丝毫过分的警惕与动作,便会引来猜忌。倘若就这样被公止境顺藤摸瓜,找出自己就是凶手的证据,那事态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即便李拓有暗中刺杀天底下任何人的信心,可正面迎敌的能力却毕竟不行,何况还有一干侍卫和随时会出现的薛歧。
所以一切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好。
可公止境却实在不会给任何喘息的余地。
公止境的脚步如猫一样的轻,倏尔间,竟已近在两个人的背脊前。
一股阴沉的戾气由身上绽发,随时都可以致命。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很凌厉,立刻就使人有了反应。
李拓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的侍卫,便有冷汗不由自主地从脸颊上流滴,嘴唇因为迫近的人儿变得苍白,甚至有些无力喘息。
此时此地此景,你就能看见李拓的聪明。
李拓竟能模仿侍卫的表现,竟也有几点汗冒出了侧脸,唇色虽不能立刻惨白,可难以呼吸的模样毕竟还是有的。
其实像李拓这样的人隐没在黑暗中的人无疑最容不得有人在身后。
芒刺在背之时,李拓非但未乱,甚至还能有如此机敏的反应,无怪能在这样诡谲的江湖中讨生活。
一时间变成如此,公止境当真倒是分辨不出眼前的两人差别有几多。
于是公止境便是要更进一步的试探。
公止境伸出了手。
一双细长得只剩下刺骨的手。
这双手一左一右,寂静地搭在两个人的肩头上。
冬天里,这双手简直如寒铁一样冰冷刺骨,像极了束缚的枷锁,爪上的力道更是越来越重。
李拓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可李拓也是一个讨厌勾肩搭背的人。
被这样一双骨爪搭在肩头,委实很难受。
可李拓终究还是能忍受的。
屋外的凄风厉雪李拓都捱过了,这一点试探的难受,李拓当然还是能承受。
却终究有人是受不了的。
那侍卫一摆手肘,将公止境的手从肩上卸落,嘴里面低喃地说。
“公大人,我这样实在很不舒服。”
公止境却没有应声,而是冰冷微笑着看向李拓,道。
“你呢?”
李拓微微地把眼眉低垂,竟是能惟妙惟肖地表演出懦弱,似乎也不敢在公止境的面前说话,就是稍略点了点头。
公止境接着道。
“其余人呢?”
那侍卫答道。
“其余人听说了前厅的事,便想大展拳脚,将凶手活捉。”
公止境又问。
“那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那侍卫道。
“我既是被派来镇守后门的,理当一步不离,在岗位上坚守。”
公止境又看了看李拓,李拓还是不怎么说话,横看竖看,都像是怯懦,于是摇了摇头。
公止境道。
“有你们这样的人,很好,很好。”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向着长廊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