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没有解开锁链,独孤生一无法梳洗,现在,配剑和衣物都由江枫帮忙拿着。
“小枫,你说叶叔会不会不给我解开锁链,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岂不是很丢人?”
独孤生一忧心忡忡地向江枫咨询,自打进了主殿,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江枫颇为无语的看着他,你都想到这种地步了,再多想一步不就明白了吗?何至于现在还在这自己吓自己。
不过他并没有告知独孤生一真相,而是面色严肃,庄而重之的点头说道:“嗯!这很有可能的!”
“那怎么办?”
独孤生一顿时大急,江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俯身对他低声耳语一阵。独孤生一狐疑地看着他,脸上已经写明了心声——这样能行吗?
江枫郑重的点点头,他的表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严肃过了,虽然是为了坑老实人……
少时,叶鸿飞踏入主殿,对于老友的意图,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乍一看独孤生一现在的模样,他还是觉得独孤纪惩罚得是不是重了一些。
正在他打量着独孤生一,打算寻一个借口为他解开锁链时,叶鸿飞突然注意到,独孤生一同样在盯着自己,并且在带着不确定的目光转过头向江枫再次确认了什么,得到了江枫的点头肯定后,独孤生一的眼神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但是,就在转过头的这一瞬间,他眼中的坚定徐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人见人叹、神见神哀的可怜楚楚的目光。
叶鸿飞被这种目光吓得一愣,正要开口,突然,独孤生一凄厉哀嚎,几步助跑后,施展秘技“侧身泣泪跪地滑行术”,直接从地上漂移到了叶鸿飞的跟前,一把抱住了叶鸿飞的大腿,哭喊连连。
“叶叔,我好惨啊!我爹他虐待我!他把我关进小黑屋,不给我饭吃,还不出钱给我修房子!叶叔,我好可怜!你就可怜可怜我,帮我把锁链解开吧!我保证会很乖的……叶叔啊!”
饶是贵为一宗之主,叶鸿飞也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得一时回不过神来。
一旁的江枫偷偷的给独孤生一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尽得我的真传的男人,这无赖,耍得漂亮!”
然后,他就无耻地掏出了一枚玉简,把眼前的这一幕印写了下来……
叶鸿飞如何还不明白眼前这一切一定都是江枫捣的鬼,显然独孤生一还被蒙在鼓里,不知真相。
无奈地叹了口气,叶鸿飞急忙将独孤生一扶了起来,连借口都省了,直接帮独孤生一解开了锁链,还哄了这个师侄几句好话,让他先行随江枫去换洗整理一下。
独孤生一瞬间收起了眼泪,没了铁链的束缚,蹦蹦跳跳地随江枫离开了。没走几步,叶鸿飞就听到独孤生一兴奋的声音。
“小枫,你说的太准了,叶叔真的一下子就答应我了!”
“那是,兄弟一场,我能骗你吗?说能解开锁链就一定能解开锁链!”
“是啊!是啊!你说的太对了!”
……
主殿内,叶鸿飞捂着额头,不忍心再听下去,这个师侄什么都好,就是脑回路太直,经常被人坑了还帮人数钱。
他很想告诫独孤生一:交友须谨慎,珍爱生命,远离损友!可是,偏偏那个“损友”就是他的弟子,他怎么开口……
不过江枫和夏夜殇也识得分寸,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大多不过是一些恶作剧之类的小打小闹罢了。叶鸿飞知道他们三个人关系深厚,又正值好玩的年纪,彼此玩笑,不过寻常之事,也就没怎么管了。
……
翌日,叶鸿飞五十大寿,恰逢云霄殿五百年一次的祭天大典,各宗门望族相继来贺。修士寿元悠长,一般情况下极少会有贺寿之仪,但五十之数乃是一大异数,不同寻常。
道藏有言:天道数五十,其用四十九,遁一而去……
是以,修道之人以五十为圆满,凡渡过此岁者,必以盛礼贺之。
金乌初升,紫气东来。云霄殿一殿六堂之主已经站立在主殿前,礼迎长生古仙宗的访客。其余宗族之主也相随其后,他们的地位不及几大古仙宗,只能先来一步,如今随主方迎接重要的客人。
雷克霖的家族,中州修仙望族——雷族!也已于今晨时分到达。此时,雷克霖正站在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身旁,与之欢声笑谈。美妇看起来不过三十,容颜俏丽,身段婀娜,一身华丽的衣裳大气得体,又不失典雅,她就是雷克霖的母亲徐氏。
自拜入云霄殿后,近十年来,雷克霖只得获许回家探亲了三次,母子久别重逢,自有千言万语相谈,雷克霖的母亲溺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低声嘘寒问暖,即便是思念浓烈,她仍未失礼数。
不远处,有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叶鸿飞近处,面容俊朗,轻捋胡须,浅笑着看着这一幕。他,就是雷克霖的父亲,中州雷族之主——“雷云海”。他的眼中所映照出的,是他最爱的妻子,和最自豪的儿子。
雷克霖的母亲似是察觉到雷云海的目光,转过身来责怪地瞪了他一眼。若非雷云海当年执意要让雷克霖拜入云霄殿,她们母子也不至于聚少离多,分别这么多年。在她的眼里,没有天之骄子,没有雷族少主,有的,只是他心爱的儿子。
雷克霖自然感觉到母亲那些许的怨气,柔声轻语,为母亲宽心,表现出了一个十五岁少年应有的乖巧,江枫从来没有想过会在雷克霖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他的这般模样,江枫或许这辈子也仅此次可见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雷克霖的父母对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友好。
……
“不知是哪一个古仙宗先一步到达啊?”
“极剑峰与云霄殿同在中州,自古交好,必是极剑峰先到!”
时辰将至,有相熟的修士等待中闲来无事,开始暗中传音猜测哪一个宗门会先到达,也算聊以趣味。
不多时,云霄殿外有大型传送法阵亮起,阵中人影慢慢显现。
“来了!”
在场之人随即凝神望去,今日乃是叶鸿飞大衍之寿,更是云霄殿祭天大典,即便是古仙宗,也不会为了图方便而选择撕裂虚空降临这种失礼之举。
“极剑峰剑主,独孤纪到!”
阵法散去,极剑峰先至一步,显现出身影,一众五十人,以独孤纪为首,华服盛装,背负宝剑,手捧贺礼,傲立虚空。早有云霄殿执事阁长老静立在宗门外,恭迎贵客,此时接过拜帖,依礼高声诵报,禀明来客身份。
“极剑峰奉上‘南明离火珠’五十粒、‘北寒玄冰鉴’五十根、‘东木苍云果’五十枚、‘西绝十方金’五十两、‘中天云生土’五十方,作为贺寿之礼,以此五地五方五物恭贺云霄殿祭天大典及叶殿主五十大衍之寿!”
“嘶……”
在场之人听闻拜贴中所述贺礼,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五种灵宝,乃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精,分布于九州五方地境,难以寻觅,更不用说将之凑齐至一定的数量。任何一方势力都不敢说能将此等宝物当做贺礼赠人,这背后涉及的人力物力甚至是许多家族与宗门无法承担的,偏偏独孤纪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这等贺礼根本不在极剑峰的眼界中。
“极剑峰真是大手笔!”
“不愧是长生古仙宗,这等底蕴,非吾等所能及也!”
一些族长宗主暗中感叹之余,又不仅生出一番浓郁的羡慕之情,即便是雷族,也难免为之吃惊。
“大兄一路舟车劳顿,愚弟怠慢,请兄长移步入宗!”
叶鸿飞早已携六堂之主上前,将独孤纪一行引入云霄殿内,虽说以两宗之间的交情不必如此,但毕竟礼数不可失。数年前,独孤纪庆贺大衍之寿时,也是这般。
“剑主有礼了!”
“久闻极剑峰独孤剑主风采卓绝,韩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紫华宗宗主戴痕见过独孤剑主!”
“……”
已有云霄殿的长老在一旁接过极剑峰的贺礼,一路上各宗族俱上前见礼拜会。毕竟,若是能攀上长生古仙宗的高枝,那必是万幸之事,这也是这些宗族今日之行的目的之一。
比如雷族,虽说是修仙望族,但也并非顶尖势力,平日里也少不了一些麻烦,可自从雷族族长雷云海将自己的亲子送入云霄殿,其子雷克霖更是位列云霄九子之后,中州之内,还有那方势力敢与雷族作对。
短短不过十年,雷族的势力范围就扩展了五倍不止,这还是雷云海顾及到云霄殿,怕引起云霄殿不悦刻意压制所致。
“徒儿拜见师父!”
“弟子拜见掌教!”
独孤纪应付过众人,高卓远才携先行弟子上前行礼拜见。
“你们大师兄呢?”
“大师兄正与夏师姐、江师兄在宫楼中休整,稍后便来拜见。”
简述了大致的情况,独孤纪刚一坐定,就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哈哈哈!贫僧终是慢了一步,让独孤道友抢了个头筹!”
声音穿云而来,洪如震钟,法阵显现,一股沛然正气伴着阵阵梵唱佛音瞬间传入云霄殿内,叶鸿飞与独孤纪相视一笑,又复起身,迎向来人。
“焚香谷谷主,了业住持到!”
了业禅师手持火龙禅杖,身披焚香谷七宝袈裟,龙行虎步,笑语而来,声音中气十足,豪爽之至,一点也不像是有大修为的佛门高僧。
佛者身后,五十人列队相随,为首者,乃是两个少年僧人,不过十五六岁,合手诵经,一者面容清秀平和,一者傲意内蕴,正是焚香谷当代杰出弟子,了业禅师的嫡传弟子——“空音”、“空相”!
“焚香谷乃是方外之地,出家人不重外物,不及极剑峰,只能略备薄礼,聊表心意!”
了业禅师立掌一礼,递过拜贴,独孤纪也不在意,知道了业禅师只是谦虚之说,并无他意。
“焚香谷奉上‘灭度法lun’一件、舍利子一枚、‘八宝如意’六件、‘七星念珠’十串,略表心意,恭贺云霄殿祭天大典及叶殿主五十大衍之寿!”
“大师请!”
了业禅师与叶鸿飞的交情自然不及独孤纪,故而叶鸿飞只以寻常之礼请进。
一旁不远处,一座高达五丈的宫楼内,江枫现出身影,正好听见了焚香谷的贺礼,顿时大吃一惊。其余的他不是十分了解,但是灭度法lun,他可是知道的,无法修行业力的这几年,江枫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云霄殿的藏经阁,他是真传弟子,限制远比其他弟子宽松。
藏经阁内有一卷古书记载,灭度法lun乃是以佛门至宝炼制而成,需由九九八十一位高僧日夜不息祭炼十年才能成功,飞升渡劫时,可助渡劫之修抵御心魔劫,乃是不可多得的佛门至宝。
在场自然均是识货之人,即便有极剑峰铺垫在前,也难免再次被长生古仙宗所震撼。事实上,这其中也有几大宗门显示之意在内,故意震慑这些宗族。
不过片刻钟,又一硕大的法阵显现虚空,一个妙龄女子悦耳的声音徐徐传出——
“独孤道兄和了业大师脚步可真快啊!妾身自坎州起身,一刻不歇地赶路,还是慢了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