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文文喝醉是常事,虽然脑子还有些不清醒,还是乖乖转身去浴室清洗自己了,不需要人搀着,最后甚至还精致地往脸上涂了一堆护肤品,才慢吞吞回了自己房间。
“他平时不这样,今晚是醉了。”纪燃拿起地上的行李包,丢到秦满身上,“你房间是那间,自己收拾。”
纪燃家里根本没有什么佣人房,他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平时只雇了钟点工来定时打扫,收拾好便走。
家里的房间不多,客房只准备了两间,岳文文占了一间,另一间就在主卧隔壁。
之前把岳文文赶到二楼的客房就是为了清净,现在看来,还不如让岳文文睡旁边。
秦满稳稳接住行李包:“好。”
纪燃转身正准备进屋,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警告他:“你要是吵着我,就滚回去住你的小旅馆。”
“好。”秦满突然朝他摊开手,露出掌心的小瓶子,“那这个怎么办?”
纪燃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家里的隔音不差,一晚上隔壁都没传来什么怪异声音,纪燃睡得还算安稳。
第二天,他是被一阵油烟味叫醒的。
也不知道是哪家传来的油烟味。昨晚窗帘没拉好,一道阳光刚好打在纪燃眼睛上,他眯着眼睛,换了个姿势,正准备再睡。
床头柜上的手机轻轻震了一声。
纪燃把头埋在枕头里,几秒后,伸手拿过手机,伸到自己眼前。
屏幕上都是岳文文发来的消息,只是时间不同。
岳文文:小燃燃,我头好疼,昨天被那群死丫头灌太多了,难受了一晚上。你知道吗,我昨晚还梦见秦满了……不过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梦!我保证!
岳文文:???
岳文文:!!我刚刚出去倒水!!看到了秦满?!我是疯了吗?我酒还没醒?
岳文文:我操。
岳文文:小燃燃我走了,命要紧,我先回家躲躲!有事再联系啊!!
“……”
纪燃打了个哈欠,把手机丢到一边,还准备继续睡,突然听见门外传来物品落地的声音。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随便套了条四角裤便出了房间。
秦满站在厨房里,听见动静后回头:“吵醒你了?”
一打开门,方才的油烟味就更重了,纪燃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是自家发出的味道。
“……你在干什么?”纪燃皱眉问。
秦满道:“我想给你做份早餐。”
他打开盖子,一股糊味弥漫出来,“……不过很显然,没能成功。”
纪燃走过去看了眼,里面的粥已经被煮得不成样子,没法再喝了。
他的厨房也被折腾得乱七八糟,纪燃的起床气在这一瞬间简直达到了顶点。
“连煮粥都不会,以前怎么没饿死你?”纪燃道。
他边骂边蹲下来,把碎掉的勺子碎片捡起来。
“是岳文文说,让我给你随便做份粥。”秦满道,“我以后不会乱动了。”
纪燃蹲在地上闷头捡碎片,他上身没穿衣服,背部线条流畅,肩胛骨微微凸起,很是养眼。
秦满敛眼看了一会,伸手,用指尖在上头轻轻划了一下,惊得纪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险些没蹲稳。
“你干什么?!”他回头骂。
“我来捡。”秦满看了眼旁边的窗户,“你去穿衣服。”
纪燃不喜欢房子里暗沉沉的,所以哪哪都做了落地窗,好让阳光都能照射进来。厨房也不例外,右侧就能看到外头的小花园,行人路过时甚至还能打个招呼。
当然,纪燃从没跟街坊邻居打过什么招呼。
他手一顿,把垃圾丢进垃圾桶,转身回房间:“在我出来前把这些收好!”
再出来时,秦满已经坐到了沙发上,腿上还放着手提电脑。
看见他,秦满啪地合上电脑:“我定份外卖?”
“不用。”这附近的外卖他都吃腻了,而且纪燃现在心情不太好,想吃些清淡的。
他走到厨房,洗锅开火放油,动作一气呵成。
听见身边的脚步声,纪燃动作一顿:“你进来做什么??”
他态度恶劣,秦满却一点儿也没受影响:“你会做饭?”
纪燃语气不佳:“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是外卖族。”秦满问,“怎么不请阿姨来家里做?”
纪燃以前确实请过阿姨,结果没几天就吃出问题来,深夜被岳文文扛去了急诊室。急救回来后正想算账,才发现那位阿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后,警方在饭菜中检测出药物,幸好是药量不重,不然他早见他妈去了。
虽然警方一直没查出那个阿姨的下落和意图,但纪燃心里早就有了底。
这些年来他行事张扬,惹过不少人,但恨他恨到想让他死的却不多。再说,能让一个人消失得这么干净,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自那以后,他就学着自己动手做饭,好不好吃不重要,吃不死就行。
纪燃顿了顿,半晌后,才出声:“关你屁事,滚出去,以后别进我厨房。”
纪燃给自己煎了两个荷包蛋,热了两片土司,食用过程中直接无视掉了坐在沙发上的人。吃饱喝足后,他随便挑了个车钥匙便准备出门。
出来时,秦满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不用,我现在挺好。”对方不知问了句什么,秦满突然抬眼看了看纪燃,“我住在……一个朋友家。嗯,老朋友。你不认识。”
纪燃正打算路过,就听秦满继续道。
“帮我感谢纪伯父的好意,不过我下午恐怕没时间。晚饭?……行吧,那晚上见。”
秦满挂了电话,看向杵在自己身边的人:“怎么了。”
“纪惟?”纪燃问。
“嗯,他约我晚上见一面。”
纪燃嗤笑一声:“你跟纪惟关系这么好,你都落魄成这样了,怎么也不见他接济接济你啊?”
秦满说:“他确实说过帮我,不过被我拒绝了。”
这人真是奇怪,拒绝了自己所有好朋友的帮助,却愿意在他面前做小伏低。
“秦满。”纪燃突然好奇起来,“你说你这么好面子,为什么要跟我建立这种关系?你就不怕这事传出去,传到你那些好朋友的耳朵里?”
“传了也没关系。我和你……”秦满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不会相信的。”
也是,这事要是放在几个月前,纪燃自己也不信。
纪燃拿出手机,笑道:“我现在就给纪惟打电话。”
“好啊。”秦满一脸真诚,“你有他电话号码吗?需不需要我给你。”
操。
他还真没有纪惟的电话号码。
而且秦满这幅德行,摆明认准了他不会去说。
“……电话里说不过瘾。”纪燃觉得没意思,把手机丢回口袋,转身朝车库走去,“老子下次当面告诉他。”
——
台球室。纪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兴致缺缺地翘着二郎腿。
“干坐着干吗呢。”程鹏拿着球杆,边把球打进洞边问,“开了荤,纵/欲/过度了?”
纪燃道:“纵你妈。”
“那你怎么一副肾虚样。”程鹏左右看了看,“你没带秦满一块来?”
“带他来做什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天天把那小东西带在身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情人。”
“我喜欢他,当然要带着他。”程鹏道。
纪燃哼笑道:“这么喜欢,要不你带他去国外办个手续得了?”
“还没到那地步。”程鹏笑道,“你难道不喜欢秦满?”
纪燃闻言,震惊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程鹏问:“不喜欢他,你给他花什么钱?钱烧得慌?”
“我是因为……”
“就因为你讨厌他?”最后一个球入洞,程鹏把球杆往桌上一丢,坐到纪燃身边来。
“纪燃,我其实一直挺好奇的。你以前怎么这么喜欢找秦满茬啊?他好像也没怎么着你吧?”
纪燃讨厌秦满,是他们这群玩得好的人都知道的事。
上学那会儿,在秦满值日当天,纪燃会在对方打扫接近尾声时,故意去把教室弄得乱七八糟。
次日,秦满就回敬他一抽屉的垃圾。
周一学校升旗,纪燃把秦满的演讲稿换成黄/色小说,秦满捏着纸张面不改色地背完了整个演讲内容。
次日,纪燃的手机就中了病毒,不论按什么都会弹出跟秦满演讲稿上一模一样的那篇黄/色小说。
纪燃前脚在老师办公室偷走秦满的作业本,秦满后脚便补上了作业的复印件。
次日,学生会突击检查,纪燃私藏在宿舍里的烟全部被缴。
……这类事情数不胜数,一直从初中维持到了高一下学期。
这么想来,秦满的脾气倒还算好,换做是他,必定要跟纪燃真人大战个三天三夜永不停歇。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始于纪燃,终于秦满。
不知为何,自高二起,纪燃不论再怎么折腾秦满,对方都不再给予任何回应,每回恶作剧都被秦满游刃有余地化解并且没有下文,纪燃觉得没趣,没多久也停了。
谁想几年过去,秦满破产后,这两人居然变成了肉/体关系……着实令人费解。
“看他不爽,有问题?”纪燃道。
“他现在都破产了,你要真想折磨他,有的是办法。”程鹏余光一扫,“何必搞这一手。”
纪燃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他酒后乱性,一不小心被秦满上了,拉不下脸才有了这一出。
他抽了一口烟:“我就乐意这么干。”
“行行行。”程鹏失笑,“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在别人面前折辱他?就那天看来,他好像并不在意那些。”
纪燃有些烦躁:“……再说吧。”
“那不然我教你个办法?”
纪燃转过头,狐疑道:“什么办法?”
“你来。”程鹏朝他勾勾指头,待纪燃凑近后,他才低声道,“你先让他喜欢上你,再把人甩了,最后再拍个性/爱录像传到他朋友手机上……”
纪燃像是被电着似的,往回一缩,下意识骂了句脏话:“操。”
“哈哈哈。”程鹏道,“你这是什么反应?”
纪燃猛吸一口烟压惊,他现在脑子里全是秦满压在他身上,大汗淋漓的样子。
这种视频发出去是谁遭殃啊?!
“不是吧,我开玩笑的,你该不会当真了吧?”见他沉默,程鹏瞪大眼,“我劝你别啊,我真是瞎说的。秦满就算破产,手里还是有些人脉的,这事你要真干了,肯定得被他告到死……”
“我没当真。”纪燃道,“闭嘴。”
把程鹏赶走,纪燃正准备再点一根烟,手机猛地响起。
他余光扫了眼来电显示,点烟的动作紧跟着一顿。
半晌,他调整好情绪,慢吞吞地接起电话,懒散地喊了声:“……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