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办事牢靠,严格按照我的吩咐执行,并未露出马脚。”
“这么说,冯如简和武三是苏鸿遇自作主张安排的?”
“不。”谭周摇头道:“苏鸿遇不知道此时。他这个人清高自持,最注重名声。为了保住妻儿性命和苏氏一门,他可以答应帮我们共同对付金雁尘。但这种殃及无辜、有碍官声的事,他却是决然不会做的。”
薄骁挑眉道:“这么说,又是徐攸南的手笔?”
谭周点头:“没有别人了。”
他条分缕析地说给薄骁听:“穆四自跟常千佛在一起之后,行事手段越发绵软,只知防守,不敢进攻。常千佛换掉太医院的方子,将计就计,设了这么一个局,为的就是抓住我们的人,断不会雇人去砸自家的场子,把水越搅越浑。
这种横插一脚的损招也只有徐攸南想得出来了。”
“彼此彼此吧,”薄骁嗤笑一声,半是调侃、半是讥讽道:“你要是没有害人之心,他徐攸南就算是千足蜈蚣,也栽不了你的赃啊。”
“承你抬举了。”谭周道:“今日之后,我们对这个看着为老不修的长老切不可有半分大意。他要是想栽赃你,有的是法子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你知道苏鸿遇时怎么被他拖下水的吗?”
“这还不简单,收买了苏鸿遇的家仆冯如简呗。”薄骁随口说道。
谭周摇摇头:“像冯如简这样的全家身契都在主家手中的家生奴仆,哪有那么容易被收买?再则,如果他是被收买的,与买主之间当只有金钱交易,并无半分情谊,受刑之后理当从实招来,为何至死都不肯松口?他在保护谁?”
如谭周所说,冯如简的所作所为不是苏鸿遇指使的。那么还有什么人,可以令得他言听计从,又以命相护?
“美人计?”薄骁试探问道。
“是美人计。”谭周道:“一个月以前,宁玉的七公子宁筠风通过苏家三房的庶子苏景轩送给苏三老爷苏志鹄一个美婢,那婢子名唤作轻岫,生得细皮白肉,风情万种,又会解语。苏志鹄的夫人是京中有名的妒妇,自是容不得这样一个心思不正的狐媚子在自个丈夫面前晃来晃去。又不敢得罪宁筠风,随意打发了。左思右想,寻了个理由,将这美婢塞到了苏鸿遇的院子里。【1】
苏鸿遇对金采墨专情不二,苏步言苦恋着咱家的三小姐,父子俩都是无缝的蛋。但这并不妨碍这美婢从别处使些手段。”
“你是说冯如简被这婢子魅惑了?”
谭周道:“美人乡是英雄冢,自古几个人逃过了?那婢子几经辗转到苏鸿遇身边时,正是金雁尘与金采墨姑侄翻脸不久,我以为他让这婢子去苏家,是为了接近金采墨,调查当年金震岳所中的墨香之毒,不成想另有用处。”【2】
抚然而叹:“棋逢对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薄骁很少见谭周这么多话,很显然,谭周这种兴奋中带着失落,痛苦里掺杂快慰的情绪他是理解不了。他更关心眼下该怎么走。
“那你打算怎么办?常千佛知道了所有的事都是你在背后策划,他不会放过你。”
“只有我吗?”谭周笑:“我走的哪一步,没有徐攸南的掺和,没有他的引导。认真清算起来,他明宫也跑不掉。”
薄骁蹙眉,表示不解。
谭周道:“你以为徐攸南为什么要把穆四送去怀仁堂?又为什么让那个叫云央的接近吴绿枝?为什么让穆四替他去寿安药堂?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故意卖破绽给我,让我以为有机会可趁。”
“我不明白。”
“我也是刚刚才明白。”谭周道:“我以为自己是猎人,但原来我走的路是狐狸早就替我想好的。这一点,我相信常千佛他看得明白。”
“但他终究会偏向穆四。”
“穆四是穆四,明宫是明宫。”谭周悠然道:“他或许会因为穆四对徐攸南手下留情,但如果他知道那封恶意诋毁穆四的书信是徐攸南所写呢?”
“不是你吗?”薄骁诧然。
那封让怀仁堂的当家门看了当场变脸的书信,虽然无从得知那里头写了什么,但毫无疑问,肯定是跟穆典可有关的,且定是充满了恶意诋毁,否则常千佛不会那么愤怒。后来诸位当家们也不会表现出对穆典可那样强烈的反感和厌恶。
他一直以为是谭周派人做的,这种挑拨离间的伎俩他一向也拿手。
“当然不是。”谭周说道。
“何以见得一定是徐攸南?”薄骁蹙眉,半信半疑:“诋毁穆四,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谭周道:“我猜那封信一定写得极为不堪,常千佛有多爱穆四,见信后就有多愤怒,就会越回护她,越对我除之而后快。”
薄骁只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
“那万一,常千佛信了呢?”
“信了,最多也就是穆四和常千佛一拍两散,于他有什么损失?一封信,用好了是计。用不好,是块试金石,正好试试郎君真心几何。穆四还要感谢他。”
“真是弄不懂你们这些人。”薄骁说道。
谭周笑了笑,低头继续敲打铁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没有赢,但也不算全输。常千佛让廖忠毅开了口,他自然知道我敢算计他,倚仗的是什么。他不敢动我。”
***
“谭周是蛊人。”
凌涪道:“据廖忠毅所说,半年前,他应谭周的要求,在谭周体内种下了尸花虫卵。如今蛊已养成,我们杀不得他。”
“非但不能杀他。在解除他身上的尸花蛊之前,还要阻止金雁尘向他出手。”常千佛揉额疲惫道:“他这是算准了我们不会为了杀他一人,赔上成千上万人的性命。”【3】
“小人之才越大越可畏。”凌涪叹道:“此人当真毒如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