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nb;&nb;&nb;苦菜花翻了个白眼:“你听得懂才怪呢,不过你师姐说得对,像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nb;&nb;&nb;&nb;她转过头,继续同穆典可道:“我不是说你啊,也不是说常公子。常公子当然是个好人,可就是太好了,他爱这个也爱那个,心里爱着这么东西,留给你的位置就很少了。你想跟他在一起,就要比其它的东西加起来都重,这不是很难吗?”
&nb;&nb;&nb;&nb;穆典可沉默。
&nb;&nb;&nb;&nb;苦菜花这话听起来颠三倒四,却是一语中的。
&nb;&nb;&nb;&nb;常千佛是个心中有大爱的人。他爱着他的家人,爱着常家堡,爱着世人。她只是其中一个,也许是特别的那一个,却不一定压得过所有人的份量。
&nb;&nb;&nb;&nb;而那个所有,都站在她的对立面。
&nb;&nb;&nb;&nb;苦菜花道:“你想过对不对?”
&nb;&nb;&nb;&nb;穆典可想过,所以逃过。可是现在,她不想再去想这些事情了。
&nb;&nb;&nb;&nb;“我已经踏入河流里了。”她说道。
&nb;&nb;&nb;&nb;苦菜花同情地看了穆典可一眼,忽然甜甜笑了,抬起手臂,像只振翅的鸟儿,绕着穆典可走圈,大幅流云袖垂落下来,飘动摆拂如蝶翅,灵动又美丽。
&nb;&nb;&nb;&nb;她的声音也清甜而欢快:
&nb;&nb;&nb;&nb;“管他是郎还是狼,反正这个常公子是真的有钱。
&nb;&nb;&nb;&nb;你看他送你的这个梳篦,用的都是最好的合浦南珠,珠子的成色又好,粒儿还大,一颗都不便宜,何况这么多颗。
&nb;&nb;&nb;&nb;再说这银杏叶片,金子的成色就不提了,光这做工,拆下来一片一片去卖都要值不少钱。
&nb;&nb;&nb;&nb;你可别学那些傻女人,有情饮水饱,视金钱如粪土。逮着机会就跟他要,镯子啊,簪子啊,耳环什么的。实在不喜欢,你可以送给我啊,反正不能吃亏。”
&nb;&nb;&nb;&nb;这话市侩极了,梅陇雪皱了下眉:“我师姐才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nb;&nb;&nb;&nb;苦菜花吐了吐舌头。
&nb;&nb;&nb;&nb;穆典可知苦菜花未必是图这点东西,只不过哄自己开心罢了,遂笑了笑没说话。
&nb;&nb;&nb;&nb;进门心杨已经摆好了饭菜。
&nb;&nb;&nb;&nb;饭菜按常千佛和穆典可两人的量准备,大有富余,因此骤然多了两个人也足够。
&nb;&nb;&nb;&nb;常千佛公开了穆典可的身份,并带她去拜访温珩,让她插手到怀仁堂的重要事务当中,无异向众人传递了一个信号:穆典可就是常家堡未来的女主人。
&nb;&nb;&nb;&nb;消息像一阵飓风,怀仁堂的大小角落无一幸免。
&nb;&nb;&nb;&nb;厨房也得到了消息。因而这顿午饭较往日更加精致。
&nb;&nb;&nb;&nb;除了穆典可平日里爱吃的酥皮鸭子,珍珠白玉丸子,紫苏叶粉蒸黄花鸡,凉拌虾仁,红豆薯粉芋头拼,水晶茄,还有刚刚上新的嫩藕片,一半似白玉,一半染成胭脂红,颜色透亮,煞是动人。
&nb;&nb;&nb;&nb;另有一盘狮子鱼,鱼肉被切成细细的一缕缕丝,翻卷起来,浇上酱料,色泽鲜亮,形态优雅,简直叫人舍不得下筷子。
&nb;&nb;&nb;&nb;另有一个小小的羊肉锅子,里面培了各色配料,熬得滋滋作响,鲜香四溢。
&nb;&nb;&nb;&nb;梅陇雪埋头大快朵颐,连一向在饮食上极为克制的苦菜花都忍不住多添了一碗白米饭,跟梅陇雪说道:“阿雪,吃完这一顿,我们俩还是回去住客栈吧。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一只肥羊的。”
&nb;&nb;&nb;&nb;梅陇雪摇摇头。
&nb;&nb;&nb;&nb;穆典可笑了:“你放心,你成不了肥羊,充其量是只肥肥胖胖的小狐狸。”
&nb;&nb;&nb;&nb;苦菜花撇嘴:“还不如肥羊呢。”
&nb;&nb;&nb;&nb;吃过饭,穆典可让两个小的自己玩去了,同心杨两个坐在门口拣艾绒,等常千佛。
&nb;&nb;&nb;&nb;常千佛没回,黎笑笑倒是来了,告诉她常州念慈堂的前当家吴文藻亲自押送药材到了滁州,常千佛和凌涪还有几位当家出城迎接去了。
&nb;&nb;&nb;&nb;又擦洗伤口,重新上过药。创口呈淡粉色,已愈合得差不多了。
&nb;&nb;&nb;&nb;五月仲夏,空气中已有热躁意。
&nb;&nb;&nb;&nb;门外老槐上卧了一只蝉,拉长调子一声声叫,搅得人心烦意乱。
&nb;&nb;&nb;&nb;穆典可躺下多时,仍无半分睡意,脑海中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梳理个遍,细想不得,一想处处都藏着隐患,不安更甚。
&nb;&nb;&nb;&nb;宁玉刚遭到贬职,就算做样子给外人看,也理应安分几天。这种时候,他跳出来搅风搅雨,阻扰朝廷赈灾之策,究竟是为了什么?
&nb;&nb;&nb;&nb;此事多半和金雁尘脱不了干系。
&nb;&nb;&nb;&nb;巧的是,金雁尘同时接触的还有拓拔祁。身为北国皇子,拓拔祁对于南朝廷这种自蹈祸乱的做法很显然是乐见其成的。
&nb;&nb;&nb;&nb;那么他此行滁州,究竟是碰巧路过,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nb;&nb;&nb;&nb;还有杜思勉。
&nb;&nb;&nb;&nb;杜思勉和吴绿枝,一个是怀仁堂的伙计,一个是潭朗的小妾,身份敏感,若是被有心的人加以利用,极容易做出文章。
&nb;&nb;&nb;&nb;穆典可一贯谨慎,做事力求稳妥,不留隐患。若放在以前,她可能会直接杀了杜思勉和吴绿枝了事。
&nb;&nb;&nb;&nb;许是在怀仁堂呆得久了,心肠也不如从前冷酷。仁爱慈善谈不善,但不分青红皂白就取了两条人命,她确实有些不忍心。
&nb;&nb;&nb;&nb;那就只能釜底抽薪,让杜思勉离开怀仁堂了。
&nb;&nb;&nb;&nb;据小李幢说,杜思勉在怀仁堂人缘极好,蒋越和杨平两位当家对他也很是器重。让怀仁堂逐人不太可能,只剩下一途,就是让杜思勉自动求去。
&nb;&nb;&nb;&nb;穆典可决定找杜思勉谈一谈。
&nb;&nb;&nb;&nb;因为后背有伤,她这几日都是侧卧,躺了大半晌,发髻依然完好,只略微有些毛乱,对镜理了理,便开门出去了。
&nb;&nb;&nb;&nb;安缇如和赵平两个坐在厅室抄脉案,见穆典可正打算出门的样子,忙站了起来,笑道:“四小姐要出去?”
&nb;&nb;&nb;&nb;穆典可点头:“我打算去趟东熟药所。”
&nb;&nb;&nb;&nb;自从上次穆典可独自外出受了伤之后,安缇如和赵平便整日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盯住她。在议事厅还好,有铁护卫看守,出不了事。出了议事厅,只要常千佛不在,两人必像影子一样跟着。
&nb;&nb;&nb;&nb;老实说,凭穆典可的身手,只要不碰见上次那样的阵容,等闲伤不了她。但安缇如和赵平两人差事难办,这一点穆典可也清楚,只好由着他们。
&nb;&nb;&nb;&nb;一行三人去了东熟药所。
&nb;&nb;&nb;&nb;熟药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告诉安缇如,杜思勉出城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