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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救赎(二)

    

    过了几周后,小小的轩和小小的慕来到了那棵大树下,那只春丽看见二人后,在他们头上盘旋了一圈,便出去觅食了。两人爬到书上,来到那个鸟窝旁,此时的窝里,正有几只嗷嗷待哺的雏鸟,看见有人来后,便尽量将嘴张到最大,争相恐后的蒲扇着没几根羽毛的翅膀,叽叽的叫着。

    “你看,有五只!”慕高兴的看着雏鸟说道。

    “就是那些蛋变的吗?”轩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是啊,你看他们多可爱!当初你还想吃人家呢!”慕斜眼看着轩,小嘴嘟着,一副赌气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啊…………”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都答应阿姆了,以后我们不吃鸟蛋了;上次有一枚鸟蛋掉草地上,我不是也给放回去了吗!我都改了!”

    “上次那棵树上有三个鸟窝,你看都不看就随手放回去了!万一错了呢?”

    “…………万一…………。万一错了就错了嘛,他们离那么近,可以做邻居,怕什么!”轩辩解道。

    “错了就找不到自己阿姆了!”慕皱着小眉头。

    “那…………那不管!我给他找的阿姆他也会喜欢!”轩强硬道。

    啾啾的几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二人望去,那只觅食的春丽回来了,还带着另外一只个头稍大些的;两只春丽嘴里都叼满了食物,它们毫不在意鸟巢旁多出的不速之客,忙着将嘴里的食物塞到雏鸟的嘴中。

    “怎么会有两只?不是只有一只吗?”轩一边好奇的看着春丽喂食,一边问着慕。

    “我知道!一只是爹爹一只是妈妈!这些宝宝是他们生的!”慕得意的说道。

    “啊?爹爹和妈妈?…………但是…………为什么,我们只有阿姆一个人啊。”轩睁大眼睛看着两只成年的春丽。

    慕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阿姆说了啊,好像所有种族里,就我们只有‘妈妈’,其他的种族还有‘爹爹’。”

    “为…………为什么啊…………”轩抓了抓头发,有些不服气:“我们为什么没有爹爹啊!”

    慕又思索了会儿,然后耸了耸肩,道:“阿姆没说…………。但是我们一族确实都没有爹爹的。”

    轩沉默了一会后,嘟嘟囔囔道:“可是…………我也想要个‘爹爹’,那样,就可以陪阿姆玩了…………”

    暖意,如同最柔软的羊毛覆盖一般,予人慵懒的舒适。冰山冷水,渐渐融化升温;当苍茫薄情的白退去后,缓缓而来的翠绿裹住了自己;于是,发芽、开花、结果,再秋收。

    无神的双眼缓缓睁开后,轩模模糊糊的看到眼前有一个晃动的人影;那个人影手上似乎端了什么东西,朝他走来。然后轻声问了句:“你醒了?”

    轩使劲儿闭了闭眼睛,将眼前的一层朦胧挤去后再次睁开双眼,这次,他看清了。面前是一个同样有着月白皮肤湛蓝眼眸的人,这是一只成年的类;他穿着一身精干的劲装,没有作为类给人天然病态的感觉,而是多了些不符合常理的矫健。

    “把这个喝了吧。”成年的类此刻是男身,温厚冷冽的声音听起来既悦耳又不参杂丝毫情绪。

    男人不由分说的将碗送到轩的唇边,轩不由自主的接碗,裹在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了细腻的肌肤和…………女性特有的胸部。

    然而男人却见怪不怪,既没有目不斜视,也没有目光贪婪,他只是顺便将碗递给了轩,说道:“你的衣服穿不了了,太脏,容易感染伤口,我帮你脱了。等过几天有空,我再想办法帮你弄一件。”

    轩听到此处,接碗的手顿了顿,这才向自己身上看去——果然,除了狗牌外,自己被剥了个精光。

    他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缩,将被子重新盖回身体;沉默片刻后,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事情一般,猛的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

    然而男人依旧没变。

    错不了,月白色皮肤,湛蓝色眼眸。

    不对劲儿的地方只在于——对方现在居然是男身!

    “你…………”轩拿碗的手抖了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快喝了,凉了效果减半。”男人仿佛是没看到眼前少女的神情一般,催促着对方将碗里的汤水饮尽。

    “…………哦…………”轩只得暂时放下自己的惊诧,捧着碗将碗里苦涩而又甘甜的汁水喝下;终于喝完后,他将碗递给男人。男人面无表情的接过后,便要离开。

    “你…………等一下…………”轩焦急道。

    “还有什么事?”男人转过身来,看着轩。

    “我…………我…………谢谢你救我。”轩本来想问自己这是在哪儿,但又想着,管他在哪儿的,一来别人救了自己,无论在哪里,那也不会再去害自己;二来自己本来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在哪儿呆着不是呆着?于是出口最终成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我;虽然是我把你扛回来的,但是救治你的是那位大人。”男人很是奇怪,言语间硬要把因果细节分的清清楚楚。

    “那…………替我谢谢他…………”轩有些紧张。

    “好。”男人回应了一声,朝着门外走了几步后又道:“你就在这里静养;记住,不要出去。”说完不等轩出声,便走的无影无踪。

    “…………”轩盯着门外的亮光发了会呆后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自己是躺在了一个宽厚的草席上,席子上还垫了软软绵绵的一层棉状物;轩用手摸了摸,应该是半成品的羊绒制品。身上被子的材质,不说是上好的被料,但也是不错的料子,柔软、干净、保暖。旁边有个木质的简易矮桌;桌子上放着一盏装有滤风杯的小油灯;抬头看看顶上,是简易而结实的木架搭成的屋顶,木架上捆绑着厚而扎实的草堆,这应该是个草屋。

    轩将身体缩进被子里,顿时舒服的呻[吟了一声。睡了片刻后;又开始想事情。

    最开始想到的事情是那个“男人”;现在是白天,自己是少女身,而对方却是男身;相反的性别变化;想到这里,他有些激动了。

    小时候,阿姆曾经说过,类是昼雌夜雄的一个种族,这个种族雌雄共体,无一例外;但是会出现昼雄夜雌的情况;而这种昼雄夜雌的类,是这个种族天生的皇族;不知道这是谁定下的规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他们稀有,也或许是他们能够与别的类交[配繁衍出更强壮的后代,而不是像普通类一般,只能“自产”。

    所以,轩肯定了一件事——这个男人,毋庸置疑,是一个皇族。

    只是,皇族又如何?平民又如何?现在以类在全界全族的地位,这种差别,只可能转变成为买卖价格的高低而已。

    轩打量四周片刻后,她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竟然没有什么重伤的后遗症,轩惊诧之下,掀开被子,开始细心的查看自己的身体,果然,或深或浅的伤口,结痂的结痂,愈合的愈合!她转了转胳膊,又扭了扭腰—只是隐约还有一点疼痛,其他的都大好。

    这……难道是自己晕厥的时间太长了?过了一个月了吗?还是对方医术高深,将这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好的伤,缩短到几日便能痊愈?

    如果是后者……

    那么高的医术的人,必定不会是普通人!自己是不是可以去试着看看,对方能不能帮助自己?

    能够主动救治自己的人,一定对类没有偏见!不,就算有偏见,那么也有能与之交换的筹码!只要能够救出那个人,自己,怎样都可以!

    真想着,轩的心情异常激荡,他努力的想着各种打探消息和说服对方帮自己的办法,第一次,进入了凝神细思的状态。

    夜里,那个类又来了,不出所料,他成了一个高挑精干的女子,而轩,成了一个纤弱的少年郎。

    “吃饭了。”女子进屋,手里端着一碗粥和几个白面馒头,将托盘放到床头,面无表情。

    轩拿过粥喝了一口,眼睛则暗扫女子的领口,只见一个金色的牌子,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果然……主人非富即贵,不然就是地位很高。”轩想着。

    “在看什么?”女子圆润而毫无情绪的声音荡开来。

    “额……没什么。谢谢你,救命恩人,我……我还没请教你名字呢!”轩赶忙抬头看着对方的双目。

    “叫我‘千影’就好。”女子并未拐弯抹角,回答的极其干脆明了。

    轩点点头,捧着粥碗,咬了一口馒头,好奇道:“我昏迷了很久吗?”

    “六天。”千影道。

    “嗯…………我的伤口基本都愈合了,受损的筋脉也恢复了。你主人好厉害啊!”轩笑着对千影说着,暗中也有些试探的意味。

    千影转身走到桌旁,拨弄几下摇曳烛火的灯芯,将死气沉沉的火光弄得稍微明亮些。“那位大人不是我主人。”

    “那……总不可能是……你朋友吧。”轩干笑了一声。

    千影转过身来严肃道:“他虽救你,但是并不愿现身。你就不必再打听了。”

    “…………”轩有些落寞。沉默了一会儿后,将吃剩的东西放回床头,说道“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又是…………怎么把我带回来的吗?我想知道。这个,总是能跟我说的吧!”

    千影点点头道:“几天前我路过村口的时候看到的你,当时天快亮了,还没什么人,看你还有一口气在就把你救回来了。”说完,女子注视着轩。

    “就……完了……?”轩有些苦闷。

    “就这么简单。”千影淡淡道。

    “你……主人同意你带一个野类回来吗?……况且……你带的还是金牌子……那你主人一定是大富大贵的人,按照规矩的话……”还不等轩说完,千影就接过话道:“是不合规矩,他不知道,所以你才不能出去!”

    “那……既然会连累你,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轩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你的话太多了。”千影并没有去回答这个问题。

    “难道是那位大人让你救得我吗?”轩穷追不舍。

    千影看了一眼轩,皱了皱眉道:“不是。你不必再问了。”说罢,抬起床头上的碗就要走。

    “你!你是皇族,是皇族是吗?!”轩的问题突然转了个弯,声音也突然提高。

    即将出门的千影顿了顿,而后道:“我们早就没有皇族平民之分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轩看着千影的背影,将身上的被子紧了紧。他的眉头蹙着,像是在纠结和思索什么,神情严肃而专注,许久之后,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来,双眸中露出了决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