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心中激动起来,不再耽搁,吩咐道“走,我们立刻返回军营!”
“喏!”
王越当即就应下。
张绣带着王越一行人,离开太守府,往军营去。回到中军大帐,张绣立刻安排人把田丰带到了营帐中。
这时候的田丰,没有捆绑手脚,也没有蒙着眼睛。他知道自己被带到了怀县,不仅是他,连他的妻儿也如此。
张绣看着田丰,笑道“田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田丰脸上尽是怒容,沉声道“见什么见,我不想见你。张绣,你以卑鄙手段,将我从邺城掳到怀县来,简直是恶棍,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张绣道“你说对了,为了把你带到邺城来,本官的确无所不用其极。能有机会斩断袁绍一臂,何乐不为呢?更何况,袁绍如今,都已经把你下狱,不再重用你。”
田丰道“下狱我也乐意!”
张绣道“恐怕不是吧,依我看,你田丰下狱了,就不可能再出狱。”
田丰回答道“主公气消了,自会释放我。”
“不可能!”
张绣断然回答。
田丰道“理由呢?”
张绣回答道“袁绍这个人,极端的好面子。试想一下,如果他击败本将,然后以得胜之师返回邺城,会怎么对你?”
“袁绍,肯定会在你的面前炫耀一番。或许,袁绍也会放了你。因为有你田丰的无能,才能衬托他袁绍的伟岸形象。”
“可是,袁绍必败!”
“只要袁绍再败给我,如果没有你田丰,他袁绍败给我,倒也可以说成偶尔一败,说成胜败乃兵家常事。”
“可有了你田丰的存在,便成了袁绍连战连败。”
“袁军在我面前,不堪一击。”
张绣眼神锐利,沉声道“如果袁绍释放了你,一看到你田丰,就仿佛看到镜子,看到了失败的袁绍自己。作为世家出身的袁绍,焉能承受这种耻辱。袁绍最大的可能,就是一直把你搁置在牢房中,永不相见。”
田丰的神情,有些颓然。
作为一个智者,他知道张绣的判定,是没有问题的。
袁绍就是这般的人。
高傲!
刚愎自用!
容不得自身有半点瑕疵。
张绣笑了笑,继续道“田先生是一个聪明人,能明白我话语中的真假。田先生认为,只要是袁绍再败后,他还能重用你吗?”
田丰深吸口气,道“可是主公和你厮杀,未必就会落败。”
张绣自信道“袁绍只要进兵,他必败无疑。”
“哈,你可真是自信。”
田丰冷哼了声,但一想到张绣的狡诈,再想到袁绍的自以为是,心中叹息。虽说袁绍出身世家,但抛开身份后,袁绍真比不了张绣。
张绣说道“我自信,是我有足够的能力击败袁绍。”
“区区袁绍,不足挂齿。”
“他占据四州之地,看起来厉害,实际上,也就是一头纸老虎。”
张绣继续道“我把田先生自邺城救出来,是救了田先生。田先生清廉刚正,你一入狱,家人谁来养?妻儿谁来照顾?”
“这些,都离不开田先生。”
“难不成,田先生希望你的妻儿父母,跟着过清贫的日子吗?明明你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偏偏要因为你的固执,让他们过得朝不保夕,让他们日子拮据。”
张绣说道“尤其你下狱了,这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人人指责田家,你的妻儿父母,如何立身于世?”
田丰闻言,沉默下来。
是啊!
他是家中的独子,他正当年,家中的妻儿父母都需要他照顾支撑。他是家中的顶梁柱,一旦他出了差池,家中谁来支撑。
这是田丰没考虑到的。
张绣道“田先生有大才,我需要田先生这样的人才。”
田丰自嘲道“我哪里是什么大才?我在主公麾下,以刚而犯上著称。就算是主公,虽说倚重我,也时常说我出言顶撞他。张将军要招揽我,不怕遭到我顶撞吗?”
张绣道“怕,也不怕!”
田丰道“怎么说?”
张绣笑了笑,心中大定,因为他听出了田丰的意动。
张绣解释道“说怕,是大庭广众下,被田先生顶撞,的确颜面有失,下不来台。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是如此。”
“说不怕,是因为我麾下,缺少田先生这样敢于直言纳谏的人。正所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田先生为镜,我才可以知道自身的错误得失。”
张绣道“所以我又不怕,我需要田先生斧正我的错误。”
田丰身体一震。
张绣好大的气魄。
对比于袁绍,张绣不是世家出身,虽说只是一个武夫,但张绣展露出来的能力手腕,以及张绣的心胸才学,都超过袁绍。
张绣定定看着田丰,眼神诚恳,笃定道“我招揽田先生,是认真的。我真诚的希望,田先生到我麾下来任职。”
田丰深吸了口气。
张绣的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心中也是意动起来。
田丰才智高绝,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思虑片刻,内心有了决断,双手合拢,拱手道“在下田丰,拜见主公!”
张绣道“元皓,且坐下说话。”
田丰道“谢主公!”
张绣沉声道“元皓归顺我,我命你执掌督察院,担任督察院总督一职,负责纠察、弹劾官员。如果官员有奸邪、卑劣贪鄙、败坏官纪的,便上书弹劾。除此外,重大案件的会审,你和刑部并审,公平判决。除此外,督察院再安排官员巡查各郡各县,纠察奸邪。”
田丰闻言,很是惊讶。
所谓的督察院,在田丰看来,职责和御史台相似。他这个督察院的总督,其实等同于天子任命的御史大夫。
张绣的心思好大!
一介司隶校尉,竟然任命了和御史台相当的官员。 这一刻,田丰仿佛窥探到了张绣的雄心所在。
然而,这又是隐蔽的。
袁绍为大将军,执掌并州、幽州、冀州和青州,实力冠绝天下,谁都知道袁绍早有不轨之心,意图雄踞天下的。
只是,袁绍一直没有行动。
通过刚才的谈话,田丰发现张绣也是如此。
只是,张绣没有表露。
张绣虽说设置了督察院,安排了督察院总督,即使这督察院和朝廷的御史台职责相似,但没有人能指责张绣。
因为张绣没有违反法纪,也没有不尊朝廷命令。
新机构,谁都挑不出刺。
田丰深吸口气,压下了心中的各种心思,便道“主公,督察院的职责,和御史台相似,但卑职第一次听到督察院,敢问这是什么机构?除此外,刑部又是什么?”
这时代,没有督察院,也没有六部。
这都是张绣的安排。
田丰虽有猜测,但依旧是开口询问。
张绣笑了笑,回答道“督察院的职责,的确和御史台相似。这一机构,是本官设立的。刑部,则是我麾下的六部之一,也是我设立的。我麾下,还有吏部、礼部、工部、户部、兵部,六部主要……”
当即,张绣阐述了六部的情况。
等张绣阐述完,田丰眼睛瞪得老大,再度吸了口气。
他惊讶于张绣的胆子。
六部划分,能一一对应天子的朝中大员,不过六部的划分,却更加的明确清晰。
所有职责,一目了然。
田丰既是震惊,又惊讶于张绣的才智。
张绣没有系统的读过书,只是一介武夫,却有这般的才智,着实不凡。这一次,田丰也被张绣折服,郑重道“主公大才,卑职佩服。”
张绣说道“元皓赞誉了,你性情刚直,容易刚而犯上,我命你担任督察院总督。如此,算是契合了你的性子。”
“谢主公!”
田丰拱手谢恩,心中也是激荡不已。
张绣话锋一转,说道“元皓和儁乂是知己,儁乂在军中掌兵,去见见他吧。”
“喏!”
田丰拱手应下,退出营帐。
田丰出了营帐后,先回了自己居住的营帐中,安抚家中的一众家眷,也说了归顺张绣的事情。对田丰的家人来说,田丰太平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田丰效忠谁,是田丰的事情,他们不干涉。所以田丰把事情说完后,就安排家人前往长安居住,不是继续留在怀县。
长安才是张绣的大本营。
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田丰的家眷离开后,刚准备去见张颌,没想到,张颌已经是主动来拜访。田丰见到张颌,仔细打量一番,尤其张颌气度俨然,精气神十足,明显归顺张绣后,日子过得极为舒服的。
张颌抱拳道“先生,多日不见,你清减了许多。”
田丰笑了笑,说道“是消瘦了些,但不碍事。”
张颌道“我刚得到消息,说先生归顺了主公,担任督察院总督。先生归顺主公,便获得器重,恭喜先生。”
对田丰的任命,张绣通过王越的锦衣卫把消息传出。
保证张绣麾下众人都知晓。
田丰道“儁乂赞誉了,说起来,也是主公的器重。我听主公说,你如今掌军。不过具体的情况,我倒是不清楚。”
张颌回答道“主公的军队构架,先生是知道的。除了狼牙营、飞熊军和烈虎军三大军外,其余的常规普通士兵,如今由我执掌。”
“好!”
田丰为张颌交好。
顿了顿,田丰感慨道“主公的确有大魄力,不论是对我的任命,亦或是对你的任命,都是如此。”
张颌笑道“的确如此!”
顿了顿,张颌道“在主公的麾下,确实比袁绍麾下更好。在袁绍的麾下,处处掣肘,甚至做事都可能被猜忌,但主公这里,没有这样的事情。”
“主公麾下,只看做事的能力。只要勤于做事,把自己分内之事做好,就没有问题。可是袁绍麾下,关系盘根错节,不仅要做事,还得小心谨慎,避免得罪人。”
“否则,事情就做不好。”
“这样频繁的人心争斗,谁还有心思做事。”
张颌笑道“归顺了主公,我不后悔。如今,我方知被信任的感觉。”
田丰颔首大笑起来,好半响后,他话锋一转,问道“你的家眷被带走,如今已经全部送到长安居住了吗?”
“是!”
张颌道“前些日子,已经去了长安。他们在长安,安全有保障,我也能放心。”
“的确如此!”
田丰电拖回答。
两个原本就认识的同僚,如今又是同僚,更是亲近,说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过往一切,都付笑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