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见过呢?”萤草眨了眨眼, 接道, “如果是很帅气的狐妖的话, 应该会很有名的。”
“是外来者?”时雨沉默了一下,抱紧鲤鱼精, 说道, “我们去看看。”
他们鱼贯穿过里屋, 又透过拉开的纸门走出, 来到池边。
明月高悬,一道衣衫褴褛的男子身影正靠躺在池边。
他有半边身子都浸染在池水之中, 如同浸润了月光般的银发披散在肩后,正仰头望着天空。
他的脸上带着纹路奇异的狐狸面具,此刻也微微斜在一边, 露出大半轮廓分明的俊秀五官,只有一双眼睛还将露未露地埋藏在阴影之中。
山兔抽了抽小巧的鼻子, 有些不高兴地跳到了时雨肩上,将小小的脸埋进她的头发里, 抱怨道:“感觉有点讨厌。”
“是啊,那个家伙身上有股邪气。”魔蛙也紧跟在他们身边,单眼紧紧盯着那道身影, 有些戒备。
九命猫玩弄着自己的尾巴, 抽空瞥了一眼狐妖, 语气兴致缺缺:“气息很弱的样子。”
萤草一般不主动说妖怪坏话,于是保持了沉默。
“狐狸大叔!”只有鲤鱼精,隔得老远就兴奋地叫着他的名字。
“鲤鱼精小姐,你回来了。小生不是说过,不要叫小生大叔……”听见鲤鱼精元气满满的活泼嗓音,男子嘴角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慢慢回过头来。
“啊呀,是有客人来了吗?”见到时雨他们,狐妖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偏了下头,笑容友好地问道。
时雨不为所动,眼神谨慎地小心观察着他。山兔它们的反应已经很能说明问题,毕竟,狐狸可是很狡猾的一种生物。
“不是呀!是时雨回来了!”鲤鱼精见到他却很高兴,漂亮的大眼笑眯了起来,毫无戒心漂浮过去,说,“我不是和狐狸大叔说过的吗?还要去找姐姐——时雨就是我的姐姐哦!”
“……她看起来可不像是鲤鱼妖怪呢。”狐妖低声呢喃了一句,嘴角的弧度加深,突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笨蛋,快点回来!”时雨一把将鲤鱼精扯到身后,自己也跟着靠近了一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生是一只狐狸妖怪。”狐妖低声笑着,低头冲时雨作了一揖,宛若人类中的俊秀佳公子,神态之间有着难言的风流之意,“不过,还请不要像鲤鱼小姐一样称呼小生,唤小生为‘妖狐’即可。”
“原来如此,是妖狐大叔啊。”时雨视而不见他有些僵硬的脸,继续问道,“那么,妖狐大叔怎么会出现在我家的池塘里呢?”
“啊,都说了不要叫小生大叔啊……”妖狐有些郁闷地皱了皱脸,模样有些夸张,但看起来倒是没了一开始神秘感觉,“小生是流浪到此地的妖怪,不小心卷入了这里的斗争,所以受了重伤,只好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他微微抬了抬浸在水里的身体,时雨清晰地从他后肩处看见数道深可见骨的漆黑伤痕,那处的衣衫破碎了大半,只剩下丝丝缕缕挂在身上,映衬得背部的伤口更加狰狞恐怖。
“啊!好严重的伤!”萤草惊叫一声,本能般立刻跑过去给他治疗伤口。
时雨并没有制止,只是蹲在一边,有些好奇地旁观着。
“要多感谢鲤鱼精小姐呢。”妖狐冲鲤鱼精点了点头,语气显得十分诚恳,“能让我呆在这里,还为我治疗……小生实在是感激不尽。”
时雨伸出手,轻轻在底下的池水中点了一下。除了妖狐的伤口渗出的乌黑鲜血以外,还有一丝丝纯净的灵气。
“原来如此,难怪鲤鱼精刚才一直没有出现。她在用这池水净化你的伤口。”时雨若有所思的说。
“哈哈哈,不用谢啦。因为狐狸大叔很有趣啊!”鲤鱼精笑嘻嘻地挂在时雨背上,同样探过脑袋看着妖狐背上的伤,庆幸般道,“不过我只会净化,不擅长治疗,还好有萤草在呢!这下狐狸大叔肯定会没事了!”
萤草手中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辉,轻轻触碰着妖狐的伤口,纤细的眉却一直紧皱着,有些焦虑地说:“他背上的伤口带着很厉害的毒,我没办法解开。”
“连萤草都没有办法吗?”时雨有些惊讶,她倒是不怎么担心,或者说,这正好。来历不明又已经是成年形态的妖狐,如果是完全健康的状态,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十分危险。
但他要是保持在虚弱状态,时雨就会安心不少。反正以妖怪的生命力加上萤草的治疗,他也绝不会轻易就死掉。
“是滑头鬼手下一个名叫鸩的鸟妖怪干的。”没治疗时妖狐神情自若,但接受了萤草的治疗之时,妖狐反而开始时不时痛哼起来,似乎那淡淡的温柔的绿色光辉反而令他感到不适。
他动了动手,脸上斜带着的面具滑下,遮住了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断断续续地说:“失礼了。让几位美丽的少女见到小生这般狼狈的模样。”
时雨有些怀疑地盯着他露出来的下半张脸看,之前看到的样子说要是痛苦,似乎也不像……
“是鸩啊!”魔蛙突然说道,“我听说过这个妖怪!据说他的羽毛落入酒里,喝掉酒的人和妖怪,都会五脏六腑腐烂而死,是个剧毒的妖怪!”
“哇!好可怕!”山兔吓了一跳,再看向妖狐时,水汪汪的红眸里也多了些许的同情,“那你现在一定很痛吧!”
“呵呵,别小看小生哦。”妖狐抖着声音笑了笑,说,“这种程度的话,小生可是完全不放在眼里!”
自见面以来,一直保持着温和态度的妖狐,其谦逊的态度和无害的姿态,终于令妖怪们都放下了戒心。
“喵,虽然很弱,但心灵倒还不算弱小呢喵。”九命猫舔了舔爪子,下了评价。
“呐,时雨。”萤草终于停下了治疗,将妖狐背上的伤口稳定在了一定的程度,虽然还是在流血,至少没有一开始看起来那么恐怖了。她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抬起头看着时雨,恳求地说,“我们把妖狐先生一起带走吧?不能就这样放下不管。”
于是大家都看向了时雨,等待她做出最终的决定。
“嗯……”时雨沉吟了一下,还是没有拒绝,“既然遭到了滑头鬼阵营的妖怪的袭击,那么至少说明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妖怪们之间的战争相对还是比较简单直接的,敌方间谍之类的阴谋诡计可以排除。因为靠鬼蜮伎俩赢得胜利的一方,是不会受到承认的。
“好吧,在你伤好之前,可以暂时收留你一段时间。”时雨走上前,冲着还趴在池边的妖狐伸出了手,“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