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琢瞅着萧砚冷冰冰的表情,不禁想起几天前,也是在这幢楼下,萧砚对自己的示好无动于衷。

    “振北是好是坏,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嘴边露出类似嘲讽的笑容,“只不过他对我挺好的,那些坏,就不足为意了。”

    苏玉琢抬手,食指在萧砚左边胸口,自上而下缓缓划动,这个时候的她不同于平时冷玉般的清冷气质,带着点不正经的勾人味道,“还是说,你吃醋了?”

    萧砚看着她,目光冷峻。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唾手可得时不当回事,不是自己的了,又巴巴跑来献殷勤?”

    “可惜我这人,向来看得开,你对我无意,我也不会吊死在你这棵树上。”

    说完,苏玉琢手指正点在萧砚肋骨下方的位置。

    她一直注视着萧砚的眼睛,那里面太过冷静,不知怎地,她忽然觉得索然,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消失干干净净。

    “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苏玉琢想收回手。

    萧砚却忽地抬起手,按住在自己身上轻佻的那只手,“收起心里那点伎俩。”他冷冷地说:“当别人是傻子,可以随意利用?”

    苏玉琢心口咯噔一声。

    他果然是知道的。

    眉眼间有慌乱一闪而过,很快苏玉琢镇定下来,手心下是萧砚皮肤传来的温度,鼻尖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青松白雪的味道。

    “听不懂你说什么。”苏玉琢再次装糊涂,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如何打消萧砚的疑心。

    萧砚紧紧握住那只小手,眼神更加压迫:“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苏玉琢没说话。

    “别玩火自焚。”萧砚语气不无警告。

    “就算自焚,那也是我的事。”苏玉琢脸色越发冷,“请你松手!”

    萧砚见她如此冥顽不灵,不但没松手,反而将苏玉琢往跟前拉近一些,“别自作聪明。”

    “关你什么事!”苏玉琢有些气恼,挣扎想脱离萧砚的掌控,他那副说教的样子,她十分不爽。

    结果却是,萧砚顺势搂住她的腰,两人身躯顿时紧密相贴。

    苏玉琢所有挣扎一瞬间停住,她仰视近在咫尺的面孔,恼怒的脸色一变,笑容妩媚多情:“小爱总说你生性冷漠话少,我也一直这么觉得,今天倒与以往不同。”

    “怎么?舍不得我?”她故作成熟开放,扯住萧砚的领带,在指尖绕了个圈:“站在这挺冷的,不如找个暖和的地方,我们慢慢说?”

    萧砚皱紧眉头,“你姐姐知道你变成现在这样?”

    ‘姐姐’两个字,触痛了苏玉琢的神经,心底有个地方狠狠一痛,浑身冷得如同掉进了冰窟。

    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萧砚顺势放开对她的禁锢。

    “不许你再提她!姓萧的都不配提她!”

    苏玉琢声音明明很轻,却像是从灵魂深处喊出来。

    萧砚看着苏玉琢疾步离去的背影,目光又沉又冷。

    苏粉雕的死,轰动一时,又有和萧承两口子的纠葛在前,萧砚岂会对此事一无所知。

    苏玉琢在苏粉雕死于非命前,虽萧砚态度很淡,无论何时见到,都视而不见。

    萧砚分得清,那不是男女之间欲擒故纵的把戏,是单纯不愿与他有交集。

    苏玉琢态度的突然转变,他早已看出不寻常,两次试探,苏玉琢确实在背地里盘算着一些事。

    ……

    苏玉琢推门进屋,‘嘭’地一声将门关上,房间维持着曾经的一切,玄关地板的缝隙中似乎还渗透着暗红色痕迹。

    姐姐就是在玄关的位置死去的。

    她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弄走,地上是警察画出死者死时的状态,苏粉雕右手直直往前伸着,似乎是想开门出去,指尖在距离门槛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血迹一直从卧室延伸到门口。

    苏玉琢无法想象,姐姐是在怎样绝望的情况下死去,生命流逝的最后一瞬,她有没有过后悔?

    “姐……”苏玉琢缓缓跪在地板上,又缓缓匍匐下来,脸颊贴着因为供暖而变得热乎的地砖,呼吸间,似乎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你一定是后悔了,是不是?”

    “你走了,那个男人连看都不曾去看过你,我知道,你一定是后悔了。”

    苏玉琢的眼泪,顺着眼尾慢慢滑落,滴在地砖的缝隙间,“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这一晚,苏玉琢和往常一样梦到姐姐浑身血的样子,哭着叫她不要放过那些坏人。

    她理智上知道这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作祟,感情上却仍相信这是姐姐临终的遗愿。

    ……

    再说宋羡鱼,过两天要去巴黎,她晚上拔奶的时候便将奶储存起来。

    季临渊洗完澡瞅见小妻子宽衣解带的样子,眸色一深,抬脚走过去,只是不等他靠近,宋羡鱼抬头看了他一眼:“要给念念留口粮的。”

    “……”季临渊抱起旁边瞪着两只眼的念念,“去几天?”

    “一周左右吧。”宋羡鱼说:“你跟念念在家,记得想我。”

    像是回应宋羡鱼,念念挥舞着胳膊,嘴里依依呀呀的,声音里似乎都带着奶香味,宋羡鱼一颗心都化了“怎么办,好舍不得你们。”

    季临渊露出稳重又温和的笑:“等你回来,我跟女儿去接你。”

    走的那天,季临渊带着孩子将宋羡鱼送到安检处,宋羡鱼拎着包,一步三回头,她分不清是舍不得孩子还是舍不得丈夫,心下滋味惆怅。

    季临渊单手抱着念念,另一手插着裤兜,VIP通到没多少旅客,他就那么挺拔地站在那儿,目光宠溺温柔地注视着宋羡鱼,小家伙在他怀里好奇地东张西望,一点没意识到妈咪要离开她了。

    宋羡鱼走到转弯的地方,过了这个弯,就看不见那父女俩了。

    她转身往回跑。

    挽着季临渊胳膊,眼神不舍:“忽然不想走了……”

    离登机还有一会儿,季临渊拿出插兜的手,在她头顶揉了揉,“都是孩子妈了,还这么孩子气。”

    “要不你们爷俩跟我一块去巴黎吧?”宋羡鱼改去搂季临渊的腰。

    与她的腻歪比,季临渊显得稳重许多,“又不是不回来了。”他握住宋羡鱼后脖颈,拇指摩挲她的肌肤:“认真点工作,争取早些回来,我跟孩子在家等你。”

    念念还小,不宜长途跋涉。

    宋羡鱼也懂。

    刚才的话也只是心血来潮说说而已。

    广播提醒旅客登机,宋羡鱼亲了亲念念的脸蛋,又踮起脚尖在男人脸颊亲了一口,才依依不舍地穿过安检通道。

    季临渊伫立在原地,等她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才抱着念念往航站楼外走。

    男人气场强大威严,气质成熟,与怀里的小娃娃怎么看都不搭调,却也因此成了大厅里最吸引眼球的存在,面对那些或好奇或惊叹的视线,季临渊恍若未察,走到门口,帮念念把小帽子戴上,动作轻柔呵护。

    奶爸也是时下比较流行的好男人人设,尤其是季临渊这种长得好看的,更受女性欢迎。

    邵允注意到季临渊一路走来吸睛无数,不禁感慨现代人真是肤浅,一张皮相而已,男人最重要的是内涵,是实力!

    正想着,听见从车旁经过的女生对另一个女生说:

    “你看抱孩子那大叔,好帅,风度翩翩,看起来休养很好又很有钱的样子……”

    邵允:“……”

    好吧,这两样他大老板都有。

    等季临渊出来,邵允赶紧拉开后车门,“先把孩子送回去?”

    “嗯。”季临渊声音低沉好听。

    “太太干嘛还这么奔波,她现在的身价,坐着吃这辈子都空不了,何况还有你这么个有钱又会赚钱的老公。”

    邵允把车开得很稳。

    对此,宋羡鱼和很多同龄的女孩不一样。

    很多这个年纪、长得又漂亮的女孩,很多都梦想着能嫁入豪门,从此不劳而获荣华一生。

    宋羡鱼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想过靠季临渊过一辈子,这也是她的难得之处。

    “昨天遇到瑞银集团的风投老总,听他说,季思源在投资行业做得还不错,投了几个别人不怎么看好的项目,都赚了。”

    因为曾经季思源和季临渊之间的事,邵允会格外留意季思源的动向。

    “老爷子是不是高兴坏了?”

    邵允笑问。

    季临渊勾了下唇,没说话,怀里的念念一上车就在爸爸怀里睡了,这会儿正咂吧着小嘴。

    看着女儿可爱的模样,男人眼里的光越发温暖。

    邵允从后视镜瞅见季临渊低头温柔看女儿的一幕,不禁觉得自家老板越来越有烟火气了。

    ……

    晚上,季临渊早早处理完公司的事,刚开车进别墅,就听见屋里隐约传出念念的哭声。

    心头不由一阵心疼,随意将车靠边停在车道上,进屋,萧让眉正抱着念念边晃边来回溜达,小家伙趴在她肩上,哭得好不伤心。

    萧让眉此时已经心力交瘁,念念也不知怎么了,哭了好久,正想要不要带念念去趟医院,季临渊回来了。

    季临渊抱过念念,一手托住她脖子与后脑的位置,一手托住她小屁股,让她与自己平视。

    很神奇的是,看见爸爸,念念渐渐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的瞅着爸爸,小表情可委屈了。

    “原来是想爸爸了。”萧让眉笑道:“好了,不哭了,我们喝奶奶好不好?”

    ……

    宋羡鱼打电话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念念已经睡下了,季临渊拿手机走去阳台接电话。

    “好想你们。”宋羡鱼声音听得出情绪不高,“我是不是越来越矫情了?”

    “你要不想我们父女俩,我该担心了。”季临渊玩笑。

    “电话挂了,我们视频吧,正好看看念念。”

    昨晚,宋羡鱼特意花半小时工夫给季临渊注册了个微信,顺带给她掩饰了一下怎么使用。

    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大老板都这个样子,手机里连个社交的软件都没有。

    视频接通后,她看着屏幕里出现的棱角分明的男性脸孔,思念的情绪像是得到了寄托,“你怎么还没洗澡?”

    宋羡鱼注意到季临渊还穿着早上出门的衣服。

    “在书房处理了点事。”季临渊注视着屏幕,嘴边带上宠溺而深情的笑容,这点,宋羡鱼那边还是下午三点,看得出她正坐在车上,“去酒店的路上?”

    “嗯,明天开始工作。”

    宋羡鱼说:“看下我们的小宝贝。”

    正巧,念念动了动。

    宋羡鱼恨不得立刻飞回孩子身边,“你替我亲一下念念吧。”

    季临渊有求必应。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宋羡鱼到了酒店,“我要去办入住,你们睡吧,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接下来几天,宋羡鱼忙得几乎脚不沾地,不过也会抽出空跟远在大洋彼岸的父女俩通视频,不到一周时间,她顺利拍摄完广告,四月开始的第一天,登上回国的航班。

    季临渊向来言出必行,当天带着念念在出站口等着她。

    一出来就看见丈夫孩子,那一刻,宋羡鱼感觉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丢下行李车,跑过来抱住念念,一家三口相拥的画面,在机场里行程一道温馨的风景线。

    ……

    回到贡院,宋羡鱼发现别墅里多了辆陌生轿车,“家里来客人了?”

    “程奶奶和程爷爷。”季临渊道:“过来看看爸和念念。”

    程庭甄胳膊还没好全,老两口肯定是要担心。

    进客厅,程庭甄陪老父亲和老母亲坐着,萧让眉不在,宋羡鱼叫了人,程老夫人赶紧招手:“快把外曾孙女给我抱抱。”

    宋羡鱼把孩子递给她。

    “瞧瞧这小模样,多好。”

    老人对奶香的小孩完全没抵抗力,程老夫人笑得眼睛都没了,“要是小玉赶紧结婚,给我生个曾孙子就好了,我也好享受一把含饴弄孙什么滋味。”

    “小鱼啊,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给你堂哥介绍介绍,你不知道我给他介绍了多少,没一个成的,都快急死我了。”

    宋羡鱼听了这话,立刻想到了苏玉琢。

    “有是有,不过我得先问问她愿不愿意。”

    “那你现在就问,奶奶没什么要求,孩子性子好,长得周正一些就行。”程老夫人被程如玉一次次相亲失败弄得,对孙媳妇的要求一天比一天宽松。

    宋羡鱼被老人心急的模样弄得失笑,“您别急,回头我一定给您好好问。”

    ……

    接到宋羡鱼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的电话,苏玉琢没有立刻反对,而是问:“你亲堂哥?”

    “是啊,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我结婚时他还是伴郎来着,就是长相比较温润的那位……”宋羡鱼想了想当时的三个伴郎,一个冷漠一个一脸花心相,说程如玉比较温润,还算好区分。

    “还有点印象。”苏玉琢说:“挺不错的。”

    “那你是同意跟他见面了?”

    “你安排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