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终,程庭甄还是顺利在贡院住了下来。

    晚饭桌上,萧让眉明显没有以前活跃,话也不说,吃完就回了房。

    程庭甄望着她风韵犹存的身影,神色间有些落寞,宋羡鱼看了看他一脸失恋的样子,也不知说什么好。

    程庭甄收回视线后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似乎想抽,不知道又想到什么,放下烟盒看向季临渊:“有酒吗?”

    别墅有地下酒窖,也收藏了不少好酒,不过季临渊不是嗜酒的人,与宋羡鱼在一起后很少在别墅喝酒。

    他去酒窖拿了瓶干红上来,程庭甄接过来一看,笑说:“这酒不错。”

    说完,季临渊递给他开瓶器。

    “来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程庭甄那酒瓶冲季临渊示意了一下。

    季临渊摆了摆手,“不喝了。”

    接着,翁婿俩聊起了最近的生意和一些政策。

    宋羡鱼说完,跟两人说了声,然后走出餐厅,月嫂正用小车推着念念在客厅里遛弯,宋羡鱼从月嫂手机接过车把。

    “您去吃饭吧,我带一会儿。”

    月嫂没有异议,念念还小,只能仰躺着,所以客厅里的吊灯没开,只在边角亮了盏洞灯,宋羡鱼瞅着她两眼圆溜溜的小模样,内心变得柔软。

    稍稍长开了后,念念的双眼皮又深又漂亮,小鼻梁挺挺的,小嘴儿很是润红,这么小眉毛就修长浓密。

    看过的人都说是美人胚子,宋羡鱼倒觉得她能健健康康的就行。

    屋里暖气很足,宋羡鱼只给小家伙穿了厚一点的棉衣和小棉裤,脚上套了双厚厚的袜子,宋羡鱼抱起她的时候顺道摸了摸她的小手,暖暖的,又小又软,忍不住拿在嘴边亲了亲,一股子奶香味。

    萧让眉这时候坐在房间的飘窗上捧着书。

    宋羡鱼一手抱着念念,一手推门,萧让眉见着母女俩,所有的坏情绪在一瞬间褪去,起身迎上来接走念念,亲了亲念念的脸蛋,问宋羡鱼:“临渊呢?”

    “跟爸在餐厅说话。”宋羡鱼笑着回。

    萧让眉当没听见,拿起梳妆台上扎头发的黑色皮圈,逗弄着念念,引得念念眼珠子跟着皮圈转,还伸出小手去抓。

    “爸在喝酒,也不知道会不会喝醉……”

    宋羡鱼话没说完,萧让眉不着痕迹打断:“念念洗过澡没?”

    “……还没。”

    “走,去她房里,今晚我给她洗。”

    ……

    萧让眉给孩子洗澡的动作很是熟练,在医院的时候,都是护士洗,宋羡鱼没洗过,连尿不湿都没换过,季临渊不在,都是月嫂或者洪姨或者萧让眉做,季临渊在时,她更没上手的机会。

    宋羡鱼在一边做些递递拿拿的小事,看着萧让眉将念念托在手臂上,眉眼温柔而专注的样子,宋羡鱼似乎能看见许多年前,她也是这样给自己的孩子洗澡。

    虽没享受过,宋羡鱼想着,仍有种被照顾的温暖感觉。

    “念念长得和你真像。”萧让眉拿粉红色卡通舀水勺往念念胸口浇水,语气里透着些不知名的伤感:“仿佛看到你小的时候……”

    “那您给她洗澡,也算是给我洗过了。”

    宋羡鱼玩笑般地道,不想萧让眉想那些不开心的,转而说起自己以后的打算:“今天经纪人劝我重回模特行业,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在这一行待过,以后工作起来比较得心应手。”

    “按你想去做就行,妈妈肯定是支持你的,不管你做什么。”萧让眉对此持完全赞成的态度,“我想临渊也是一样的想法,不然当初也不会选你。”

    爱一个人,肯定是愿意接受她的全部。

    越是年纪大了,对这句话的理解越是深刻。

    萧让眉把念念放在穿衣服的台子上,擦干小家伙身上的水,又擦了婴儿润体乳,一面给她穿衣服,一面说:“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妈说,妈帮你。”

    这样的话,天下大多数母亲都会对儿女说。

    宋羡鱼不是头一次听萧让眉说这类话,却仍觉得珍贵,情之所至,搂着萧让眉的脖子,与大多数会跟母亲撒娇的女儿一样,“您要是有不开心的,也可以跟我说。”

    “我那儿有。”萧让眉给念念穿上连体小睡衣,岔开话题说:“你也去洗个澡,晚上早点睡,我在这给你照看会儿念念。”

    宋羡鱼打算晚上自己带孩子睡,虽会劳累一点,但她不想以后孩子大了,跟自己不亲,她的想法季临渊自是同意。

    八点多,季临渊上楼,推开门的刹那,闻到房间里奶香气,那是婴儿身上特有的味道,淡淡的充斥着整间屋子,混着橘黄色的光晕,烘托出温馨的氛围。

    床边放了张半围栏式小床,没有围栏的一面贴着床边,念念给小被子裹得只剩张小脸在外面,歪着小脑袋,许是做了个吃奶的美梦,小嘴撅着,一瘪一瘪做吮吸的动作,萌得季临渊一颗心都化了。

    宋羡鱼面朝念念侧躺,一只胳膊伸进念念的小被子里。

    季临渊慢慢拿出她的手,想帮她塞回被我,不想带出念念的小手。

    她的手被宋羡鱼握在手心,生怕她丢了一般。

    见着这一幕,季临渊眼神越发柔软。

    迷迷糊糊,宋羡鱼有所察觉,睁开眼瞅见季临渊,男人正弯着腰给她掖被子,宋羡鱼顺势搂住他脖子,“几点了?”

    “九点。”季临渊声音低沉,吻了吻宋羡鱼唇瓣,语气温柔:“接着睡,我去洗澡。”

    宋羡鱼刚要再次入睡,旁边传来念念咿咿呀呀的哭声。

    不等他起床查看,季临渊从卫生间出来,男人脱得只剩条裤子,可见来也匆匆,没有多余的话,掀开念念小被子一角,查看她是不是屁股底下脏了。

    然后就看他出门去了婴儿房,没一会儿端着小盆拿着小毛巾进来。

    看着男人熟练地给小家伙拆尿不湿,洗小屁屁,温柔也不失力道,小家伙一脸享受地看着爸爸的方向,一面还吃着小拳头。

    季临渊满脸温和的笑意,瞅向女儿的眼神慈爱而宠溺,嘴里发出逗小孩的声音。

    宋羡鱼靠在床头,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季临渊这个父亲,当得比自己称职多了。

    收拾停当,季临渊把念念放进宋羡鱼怀里。

    小家伙一般不会吃手,每次吃手,一定是饿了。

    等念念吃上奶,季临渊把哺乳枕给宋羡鱼垫上,忙完这一切,季临渊才折回卫生间继续洗澡,听着哗啦啦的洗浴声,宋羡鱼不自觉弯起笑容,点了点念念的小鼻子,她柔声说:“你真幸运,有这么好的爸爸……”

    念念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咧着小嘴手舞足蹈地一笑。

    这是她第一次笑,宋羡鱼不由得惊奇,只是那笑来得快去得也快,之后任由宋羡鱼如何逗弄,念念都没再笑。

    “等她下次笑了,我一定拍下来给你看。”季临渊洗完澡出来,宋羡鱼眉飞色舞跟他说起女儿的倾城一笑,季临渊嘴边带着笑意仔细听着,没觉得无趣或是不耐。

    两人躺下手,季临渊自然地将她搂进怀里,一开始手搁在她肚子上,没一会,变得不安分起来。

    在一起这么久了,宋羡鱼一下便知道男人此时心里想什么。

    按住他的手,扭头瞪他一眼,“中午不是才给你吃过……”

    说完,宋羡鱼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露骨的话。

    她不说还好,用了这么贴切的字眼,中午休息间的画面跃然季临渊脑海,他翻身将宋羡鱼压在身下,直接吻住她的唇。

    ……

    凌晨那会儿,宋羡鱼又给念念喂过一回,所以早上醒得有些晚。

    外面已经阳光明媚。

    季临渊和念念都不在卧室里,涨奶有点疼,宋羡鱼拿过床头柜上的吸奶器吸出一些,下床去想去卫生间洗漱,先听见庭院里传来程玉侬的声音。

    宋羡鱼拉开窗帘,推开移门走出去,外面温度很低,宋羡鱼抱臂望向楼下,枯黄的草坪上,季临渊穿着很衬身材的风衣,怀中抱着裹成球的念念,慢慢踱步在鹅暖石小道上,程玉侬牵着条不知道哪来的法牛,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左到右地晃想抱念念,身上穿的是偏运动风格的短羽绒服和牛仔裤,嘴里跑火车似的说个不停。

    跟他比起来,季临渊更显的成熟稳重。

    宋羡鱼没在外面待太久。

    洗完漱下楼,程玉侬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面包,一下一下揪了抛给法牛接,季临渊抱着念念坐在旁边,没了在外面时包裹的襁褓,念念穿着连体的粉色兔子造型棉衣,远远一瞧还以为季临渊抱了个玩具。

    季临渊是喜爱这个女儿的。

    这点,从只要他在,便女儿不离手可见一斑。

    看见宋羡鱼,程玉侬不满地告状:“我下午都要走了,来跟念念告个别某人都不让,是不是太过分了?”

    “明天?不是还有几天假么?”

    “一早接到通知,那边有任务,叫我提前回去。”说到这个,程玉侬一改先前纨绔的态度,变得严肃起来,宋羡鱼听萧让眉提起过,程玉侬在新兵连表现出色,被选到特种部队里。

    虽说也有程家的关系在起作用,但也离不开程玉侬自身的能力。

    宋羡鱼察觉到程玉侬一瞬间的气场变化,不由侧目,当初程家老爷子坚持把他送进部队的决定,看来是明智的。

    不过很快,他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摸了摸法牛光滑的脑门,“我这一去,又是一年半载,再回来念念肯定都不认识舅舅了,想想就难过……”

    宋羡鱼看向季临渊,只见他把念念横抱在臂弯里,不等她开口,季临渊先说:“念念睡了,别把她吵醒。”

    男人神色坦然。

    宋羡鱼转移话题:“妈和爸呢?”

    “呱呱昨晚发烧了,他俩过去了。”程玉侬说:“我也是从医院过来的。”

    “严重吗?”宋羡鱼当了母亲后,很能理解孩子生病时的那种心焦,还记得念念第一次溢奶,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受凉了,应该没什么事。”

    ……

    程玉侬因为赶时间,没待多久就走了,宋羡鱼等念念醒了,给她喂饱,去了趟医院。

    季临渊开车送她,孩子留给月嫂和洪姨照看。

    呱呱情况好了很多,宋羡鱼和季临渊没在医院多待,正月里,京城街道上处处喜气洋洋,不时有地方放鞭炮和烟花,视觉和听觉都能感受到新年的那份热闹。

    路过商场,宋羡鱼想买点东西,季临渊把车开进商场地下车场,宋羡鱼挂念着念念,买东西很快,一圈逛下来,季临渊手里拎满了袋子。

    她给家里的长辈和小辈都挑了礼物,顺带给王锦艺买了副限量版机动手套,早就听他念叨过,却一直没买,给宋末买了套冬衣。

    宋末房间正赶上宋羡鱼坐月子,宋羡鱼叫他住进贡院,他没同意,宋羡鱼只好托季楚荆在宋末去给王知讲课时多帮她照顾一些。

    中午回贡院吃了午饭,下午宋羡鱼和季临渊带着孩子挨家拜访。

    最后一站是回季家老宅。

    两人到的时候,已经快五点,碰巧又客人在。

    一位年长些的阿姨和一位二十七八的女士,打扮入时,经介绍,宋羡鱼知道她姓白,外地一家日化公司的老总孙女,来京城走亲戚,顺道来做客。

    季思源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白小姐时不时瞅他一眼,每次都含羞带怯的。

    宋羡鱼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之前有耳闻,季老夫人着急给季思源再娶。

    季老夫人在宋羡鱼躲房里给念念喂奶时找到她:“一会儿你跟小瑾聊聊,问问她对思源印象怎么样,你们年纪相仿,应该聊得来。”

    带着季老夫人分配的任务,宋羡鱼等念念睡着后,各种跟白瑾套近乎,白瑾说要上一趟卫生间,宋羡鱼义不容辞起身领她去。

    路上,宋羡鱼想提一提季思源,只是没等她出声,白瑾先问:“他老婆叫蓁蓁?”

    白家在外地,与季家没有交集,这次能与季思源相亲,也是有中间人牵线。

    宋羡鱼怔了一怔,“你们之前认识?”

    “算认识吧。”白瑾神秘一笑。

    认识一晚而已。

    那晚,季思源喝醉了,一直叫着蓁蓁。

    顿了一顿,白瑾又说:“他很可爱。”

    这个评价,宋羡鱼有些捉摸不透白瑾到底什么态度,不过几天后,有消息传来,季思源和白瑾要订婚了,不出意外,六月份结婚。

    宋羡鱼听后有些意外,不过事不关己,她也只是听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