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羡鱼安静地跟在季临渊身边,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审度视线,回以浅浅一笑。
季临渊先将她安置好,过去商友那边说了几句话又回来,宋羡鱼正握着杆比划,见男人往这边走,抬起右手挡在额前遮阳,看起来有些娇气,声音清脆:“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不会?”季临渊在她右后方站定,“我来教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羡鱼总觉得他还在介意着去年,季司晨教她打高尔夫的事。
“其实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宋羡鱼拨开被风吹在脸上的碎发,笑容甜美:“上次让季司晨教,就是想刺激你一下,看你会不会吃醋,我跟他其实没什么。”
“没什么解释这么多做什么?”季临渊穿着深灰色POLO衫,底下黑色休闲裤,整个人透着轻松闲适的味道,说话时眼神似笑非笑,宋羡鱼有种被他玩弄股掌的感觉。
她抿了下唇,说:“我是怕你新醋不吃,专门吃老醋。”
季临渊哪里听不出小妻子在说他翻旧账,他瞅着宋羡鱼不施粉黛的脸蛋儿,只觉那张脸在阳光下越发生动。
这天下午,季临渊很认真地教宋羡鱼打球,或许是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的缘故,宋羡鱼觉得太阳也没那么晒了。
有人过来跟季临渊说话,宋羡鱼识趣地回避,走到遮阳伞下开了瓶水喝。
宋羡鱼这几天出现了尿频的情况,小腹一阵酸胀,问了球童卫生间在哪儿,见季临渊正跟人聊着,就没和他说,自己去了卫生间。
到卫生间门口,她听见男卫里传出说话声:
“哎呀——这做生意做不过季总,娶媳妇也没人家会娶,以前我还说这种年轻好看的只适合玩玩,结婚就是瞎折腾,还跌份,季总就不这么想,趁着人小姑娘还是个普通人就娶回家了,现在好了,小姑娘身价蹭蹭蹭往上涨,以后程氏、萧氏与VINCI强强联合,别人怎么活?”
“可不是,京城七大家族为先,这三家一联合,占半壁江山。”
“你说季总是不是早知道他老婆的真实身份?否则堂堂VINCI一把手,怎么就娶了个小模特?”
“说不准,起初因为这事VINCI股价都往下跌,我也奇怪,季总这么精明的人,不该做这么糊涂的事儿……”
“还有件事你听说了没?程家以前要跟季总订婚的大小姐貌似好了,不知道会不会对季总余情未了?”
“要真这样,那以后就有好戏看了,BGN基金会不就是季总为了程大小姐发起创办的?说不定真能旧情复燃,现在这个可就惨了。”
……
季临渊跟人说话时留意到宋羡鱼朝卫生间方向去了,等他这边说完话,宋羡鱼还没回来。
万总过来喊他去赌球。
季临渊扫了他一眼,视线随后便落向卫生间那边,“有点事,你们玩。”
说完,男人迈开长腿。
他在过道镜尽头的窗边找到宋羡鱼,这里视野极佳,可以看见广袤的绿茵草坪,徐徐微风拂面,带来青草味。
阳光给她的轮廓度上一层透明的金色,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宋羡鱼转头,尔后笑开:“来找我,还是来上卫生间?”
“怎么不回去?”季临渊声音低得磁性十足。
宋羡鱼转身,背靠着窗台,肘部撑着台面微微后仰,看着挺拔伟岸的男人一步步靠近,“在这思考问题。”
“什么问题?”
“我在想,我怎么就那么好的运气,能嫁一个这么好的老公。”
瞧着女孩一本正经的表情,季临渊笑:“思考出原因了?”
“因为我也比较优秀吧。”宋羡鱼说:“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盖,盖是镶钻的,我这口锅自然也是价值连城。”
季临渊被她这套歪理逗笑,看了看她,忽然说:“外面在赌球,想不想去看?”
宋羡鱼不确定是不是被他看出了什么,但明白他是想转移自己注意力,宋羡鱼顺着他的话:“好啊。”
……
宋羡鱼开始看不懂,季临渊用通俗易懂的方式给她讲解了规则,渐渐宋羡鱼看懂了,也来了兴趣。
季临渊见她兴致不错,恰好万总问他要不要玩一把,这次季临渊没拒绝。
这天下午季临渊赢了不少钱,跟随服务的球童每人都得不菲的小费,宋羡鱼在一旁看着他‘大手大脚’的样,不但没觉得他‘败家’,反而觉得他抽出一叠钞票给球童的动作潇洒又有魅力。
五点多的时候,万总说去时光倾城吃饭,吃完饭正好打牌。
季临渊顾忌宋羡鱼的身子,提前带她回家。
回程的路上,宋羡鱼看着被黄昏笼罩的街景,脑中忽然想到昨晚离开程家前看到的一幕,程如晚站在东楼二楼一扇窗前,目光痴痴地望着季临渊,那眼神宋羡鱼很清楚饱含了一种怎样的感情。
她不确定季临渊有没有察觉,宋羡鱼不愿主动提及季临渊的过去,却也没法忽视他的过去。
尤其是程如晚用这种誓要夺回季临渊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
宋羡鱼掏出手机来看,是管似锦的号码。
“雁心让我提醒你,明天跟《COSMO》张主编见面别忘了,具体时间地址她说已经发在你微信上了。”
这是三天前定下的事。
黄雁心说《COSMO》的张主编对宋羡鱼挺感兴趣,没费什么口舌,张主编就答应与宋羡鱼见面。
这就是家族背景所带来的好处。
宋羡鱼说:“我没忘。”顿了一顿,又问:“发布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台子已经搭起来,两天后模特试装……”管似锦一股脑把能说的都告诉宋羡鱼,宋羡鱼听得仔细。
直到车子开进贡院大门才挂断。
期间,季临渊也接了通工作上的电话,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收线,洪姨听见汽车声,已经开了入户门等着他俩。
宋羡鱼挽着季临渊的胳膊,洪姨说:“四点多的时候小鱼妈来了一趟,送了些东西,本来说等你们回来一块吃个晚饭,后来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走了。”
宋羡鱼看向洪姨,没说什么,只以为萧让眉是有事。
洪姨却又说:“我听她在电话里说医院什么的,不知道是谁去医院了。”
宋羡鱼换拖鞋的动作有所停顿,立刻想到了程玉词。
程玉词预产期到之前就住进医院待产,住了一周后预产期到了,还是没生,到今天预产期已经过去四天仍然没发动,因为胎儿状况良好,就没强行催产,不过医生也说了,要是超出预产期一周还不生,就得剖腹。
莫不是程玉词要生了?
宋羡鱼这样想,拨通了萧让眉的电话。
她对程玉词的印象保留在友好温和上,现在又知道有血缘关系,自然而然多了层关心。
“小鱼。”电话接通后,萧让眉的声音透着焦急。
宋羡鱼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玉词姐是不是要生了?”
萧让眉沉默了一下,说:“是的,已经在产房了,一切都好,你别担心……”
“我现在过去看看她。”
“明天再来吧。”萧让眉没让宋羡鱼现在过去,“小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你来了未必能见着。”
宋羡鱼没多想,“玉词姐生了给我打个电话。”
“好。”
……
宋羡鱼怀孕后上网买了几本有关怀孕的书,知道女人第一次生孩子产程特别长,也会特别痛苦,想到自己以后也要有这样一个经历,她的眼神流露出些许紧张和忐忑。
手背忽地被季临渊掌心覆盖,宋羡鱼回神,视线里是季临渊骨节分明的大手,耳边是他温柔磁性的嗓音:“别担心。”
宋羡鱼扭头,对上季临渊湛黑深邃的眸,没有说是想到自己以后也要生孩子才紧张,笑着往季临渊怀里靠了靠,问他:“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季临渊顺势搂住她的肩,“都好。”
“这个回答很敷衍。”宋羡鱼笑了笑,“给你个机会,重新回答。”
“那就生个男孩。”
“重男轻女啊。”宋羡鱼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生个男孩,以后早点把公司交给他,我就能早点退休陪你。”季临渊握着宋羡鱼的手,轻轻摩挲她指背:“倘若是个女孩,怎么舍得让她辛苦。”
“好吧,这个回答给你九十九分。”宋羡鱼扣了一分,不想他太得意。
这时洪姨从厨房出来,说:“饭好了。”
吃完饭,宋羡鱼洗了澡后看了会儿书,大约八点半,她接到萧爱打来的电话。
“小鱼,表姐要生了你知道么?”
“知道。”宋羡鱼说:“你在医院吗?”
“我刚跟我妈一块过来,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表姐今天本来没要生的,下午那会儿我跟她打电话她还说肚子一点感觉没有,她是被人推摔了一跤才肚子疼,听说羊水破了,还流血了……”
宋羡鱼一怔。
“谁推的?”
“表姐夫一个女学生,以前跟表姐夫闹过绯闻,表姐夫还因为这件事被学校批评了,后来表姐夫澄清跟那学生没有一点私情,事情也过去许久了,谁知道表姐在医院散步恰好遇着那学生。”
“那女的估计脑子有病。”萧爱语气愤慨。
宋羡鱼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段曲折,难怪之前她问萧让眉程玉词是不是要生了,萧让眉有过一阵的沉默。
“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萧爱说:“刚才表姐夫签了字,要手术生。”
……
宋羡鱼到京和医院,已经九点多,这会儿孩子已经从产房抱了出来,程玉词还在观察中。
萧让眉守在产房门口,神情疲惫焦虑。
看见宋羡鱼,她皱了下眉:“你怎么来了?”尔后看向宋羡鱼身后的季临渊,“你不该由着她。”
面对丈母娘的责备,季临渊没说话,脸上看不出忍耐或是不悦,不过身上老总的架子还在,让他看起来并不那么好说话。
萧让眉作为长辈也不得不承认,季临渊给她一种压迫感,哪怕他已经有所收敛,所以只责备了一句,便没再说什么。
宋羡鱼没说已经知道了程玉词被推的事,只说:“玉词姐喜得贵子,我应该来道声喜。”
十点半,程玉词被推床推出产房,母子平安。
十一点二十,宋羡鱼回到贡院。
她没敢耽搁时间,赶紧换了睡衣上床睡觉,迷迷糊糊要睡着,听见手机铃的声音,季临渊在她之前清醒过来,下床去沙发那边拿宋羡鱼手机。
很快响起男人低沉沙哑的声:“喂……她在睡……等会……”
宋羡鱼这会儿已经清醒了,边小声问:“谁呀?”边接过手机。
一看,是宋子明的电话,时间过了凌晨,宋羡鱼心下不禁奇怪,宋子明从不会这么晚给她打电话。
“爸。”她唤了一声。
宋子明说:“我没事,就是刚才做梦梦见你了,忽然挺想听听你的声音。”
从声音里能听出宋子明的精神状态挺不错。
宋羡鱼没多想,问他:“梦到什么了?”
“梦到第一次见你,你刚会说话,还很小,搂着我的脖子就叫爸爸,没想到我们后来真有段父女缘。”宋子明说:“小鱼,爸爸挺开心有你这个闺女。”
“我也很开心有你这个爸爸。”
“好了,去睡吧。”
宋子明很快挂了电话。
宋羡鱼举着手机愣了一会,不知为何,心头有股惶惶感,季临渊拿走她耳边的手机,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宋羡鱼摇摇头,重新躺下。
季临渊把她搂进怀里,温暖的怀抱让宋羡鱼那抹惶惶不安的感觉淡了许多。
……
第二天,宋羡鱼早早起床,想上学前先去京和医院看看程玉词,昨晚医院人多,程玉词又刚手术完状态不佳,宋羡鱼都没跟她说上话。
却在吃早餐时,先接到宋子明的噩耗。
电话是程如玉打给季临渊的。
昨晚宋子明半夜给宋羡鱼打电话说那些话,杨珍听着很不是滋味,跟他吵了几句,早上没有像往常那样六点左右叫他起床散步,快七点钟才叫他,这一叫,发现宋子明不对劲。
一下子人仰马翻,把宋子明弄进抢救室。
最终抢救无效,宋子明的主治医生与程如玉相熟,立刻通知了他,程如玉又把消息告诉季临渊。
宋羡鱼察觉季临渊接完电话后神情有异,再三询问后,从季临渊嘴里听到父亲辞世的消息。
她只觉那一瞬间,心脏停止了跳动,脑中一片空白,有些分辨不出来自己什么心情,只是忽然之间忘记了‘死亡’究竟是什么意思,恍恍惚惚跟着季临渊到医院,医院已经来了不少宋家和杨家的人。
杨珍哭天抢地着,宋初见和宋末靠着墙站,眼眶通红带泪。
宋末一见宋羡鱼,眼泪更是止不住,“二姐,爸爸没了……”
宋羡鱼抱住快要有自己高的男孩,一时说不出话。
有主治医生帮忙,手续很快办下来,宋子明的遗体十点多就被送去殡仪馆。
下午两点灵堂就布置好了,宋羡鱼看着被黄白菊花簇拥着的黑白遗照,这才深切地意识到父亲已经离世了。
忽地悲从中来。
萧让眉和程庭甄也都得到消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送来成排成排的花圈。
给宋子明守灵的事自然有他亲生子女来做,宋羡鱼就算有那个心,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她一个孕妇做这事,杨珍估计也不想看见她。
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季临渊带她回贡院休息。
这一天季临渊都没有去公司,电话一个接一个来,宋羡鱼洗澡的时候他又接了通电话,忙碌不言而喻。
等他接了电话回来,宋羡鱼还没从卫生间出来,自从怀孕后,宋羡鱼洗澡都很快,不敢在封闭沉闷的空间待得太久。
季临渊敲了敲卫生间门,里面没有回应。
他握住门把一拧,推开门后瞧见的是宋羡鱼蹲在淋浴房抱臂哭泣的一幕,哗啦啦的水流声很好地掩盖了她的哭声。
季临渊走过去关掉淋浴头,扶起她,拿过浴巾温柔地帮她擦干身上的水,又帮她套上浴袍。
“死亡是生命的终极归宿,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早晚而已。”他抱起宋羡鱼,边往外走边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季临渊把宋羡鱼轻放在床上,去卫生间拿吹风机出来,插上插头耐心地替宋羡鱼把头发吹干。
宋羡鱼情绪慢慢平复。
其实她是自责的,昨晚宋子明深夜来电,十分不寻常,她那时候就应该警觉,如果她早些察觉,有所行动,宋子明也许不会走得那么快。
季临渊听了她的话,叹息着将小妻子揽进怀里,“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头上揽,这事不是不能控制,生死向来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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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还没投胎的小鬼听见某人那番生男生女论,难过得仰天长叹:“我还没投胎呢,就算计我,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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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男邪恶勾唇:“我不介意再奸一次。”
下一秒……
某女:“你……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