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正是下班放学的时候,超市里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采购,一些熊孩子拿推车当玩具。
宋羡鱼推着车,路过饮料区,瞅见可乐,忽然心血来潮,想做可乐鸡翅,过去选了瓶600ml的,她所在的地方靠近过道,刚弯腰把可乐放进推车里,两熊孩子嬉笑着一人推一辆车横冲直撞过来。
宋羡鱼意识到想要避已经来不及,眼看着推车棱角要撞到自己腰,下一瞬,宋羡鱼被一道很大的力气拉开,同时面前一暗,萧让眉挡在她面前。
即便这样,她的脚还是被车轱辘撞到。
天气渐热,宋羡鱼今天穿了九分小脚牛仔裤,底下一双板鞋,骨感纤细的脚踝裸露,这会儿,破了点皮,丝丝冒着血珠。
萧让眉一见,眼眶立马就红了。
“你们家长呢?就纵着你们这么胡闹?撞了人知不知道?还不道歉!”
那两小孩也就八九岁的样子,见撞了人,都呆了呆,低头站着,一副犯了错的样,萧让眉出生好,气质本有有股高贵和距离感,这么虎着脸,更吓得那俩熊孩子泫然欲泣,也不敢说话。
宋羡鱼拉了拉萧让眉,想说话,那边过来两个女人,看年纪三十多岁,应该是俩孩子的母亲,见自家儿子被训斥得要哭不哭,心里顿时也不痛快。
人生来护短,在理和亲方面大多数情况下一碗水端不平,其中一人把儿子搂紧怀里说:“多大点事,还跟孩子计较,这么大岁数也不嫌难为情。”
萧让眉年过半百,岁保养得宜,看不出具体年纪,但瞧起来也有四十来岁,跟八九岁小孩比,确实算得上这么大岁数。
萧让眉冷声:“现在超市客流大,老弱妇孺、甚至孕妇都有,你们放任孩子这么横冲直撞,把人撞出点问题,谁负得起这个责任?他们刚才撞到我女儿,伤了她,你们必须负责任。”
那两妇人看向宋羡鱼,只见这高瘦的女孩一阵风能吹跑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萧让眉那句‘孕妇’,两人视线落在宋羡鱼肚子上,一时也有些惊疑不定。
若真是孕妇,看着平坦的肚子,应该没显怀,头三个月孕妇最娇气,碰不得磕不得,万一有点什么赖着他们,得不偿失。
似是怕萧让眉和宋羡鱼真赖上自己,那两人没敢再逞口舌之快,对视一眼,拉着儿子就想走。
“站住!”萧让眉开口留人。
“你想怎么样?我刚才可是看清楚了,都没碰到她,超市有监控,别想讹人。”
萧让眉冷厉严肃,“道歉!”
……
两小孩连带着他们母亲一一跟宋羡鱼道了歉,萧让眉才放人。
宋羡鱼看着萧让眉吃了炸药桶的样子,说实话刚才萧让眉冷着脸的样,有点吓到了她,似乎那几人要是不道歉,就能冲上去跟人拼命。
“疼不疼?”思想正放飞,耳边响起萧让眉温柔关心的声音。
宋羡鱼眼看着她蹲下身,伸手握住自己脚踝,她的手指有点凉:“都流血了,去一趟医院吧。”
认识这位贵夫人大半年,宋羡鱼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放低姿态,即便相处融洽的那会儿,她给人的感觉也是富贵高雅的,不经意间会流露一股距离感。
宋羡鱼颇不自在地拿开脚,弯腰把人扶起来,“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不疼么?”
宋羡鱼摇头:“一点点而已,我自愈力很强,都不用理会,很快会好的。”
她这话说的也是事实,以前经常磕着碰着,破这点皮确实不算什么,也就刚开始疼了那么一下,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听在萧让眉耳朵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免,又想起郁离说的那些话,可以想见,宋羡鱼七岁之前,这样的小伤应该家常便饭,活了这么多年,身边也有一些儿童虐待的例子,这般想着,萧让眉只觉一颗心被人一瓣一瓣掰碎。
眼前不知不觉变得模糊,拉着宋羡鱼的手,想说话,有什么都说不出来。
宋羡鱼见她悲痛欲绝的表情,催促快些去结账的话也哽在喉咙里,心里觉得萧让眉小题大做,却也不好说什么。
过了一会,宋羡鱼说:“我真没事,一点都不疼。”
她从小到大没享受过母爱,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此刻她心里尴尬居多,就好像校里的领导忽然邀请她去家里做客,还把她奉为上宾,尴尬之余有些不知所措。
“回去吧。”萧让眉擦了擦眼泪,视线还落在她脚踝上:“不去医院,也要擦点药消毒。”
这回宋羡鱼没再说不需要的话。
付账时,宋羡鱼掏出手机准备微信支付,萧让眉已经拿出钱包抽了张百元钞递过去,因为她眼上还残留着泪,眼眶也红红的,收银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继而又看了看宋羡鱼。
这两人的年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母女,母亲大庭广众之下哭了,一般人的思维,肯定是女儿惹的。
收银员年纪偏大,眼神透着些不赞同。
宋羡鱼扯出一抹干笑。
商场一楼有药房。
萧让眉让宋羡鱼坐在长椅上,自己去药房买了碘伏和棉签,以及一盒创口贴,去结账时,想起什么,又叫导购员拿了瓶云南白药粉。
宋羡鱼伤的事腓骨外踝往上一点的位置,萧让眉直接把她脚拿到自己腿上,用面前沾了碘伏,动作十分轻柔地帮她擦了擦,生怕弄疼了她,同时不忘一边问:“疼不疼?”
听到宋羡鱼平静的不疼两个字,萧让眉忽然就想起程玉暖还在的时候。
那会儿,那个小女儿十分娇气,一摔倒就哇哇哭,全家跟着哄,有一次调皮拿水果刀削苹果玩,不小心割了手指,留了点血,足足哭了一下午,此后半个月她都拎着那只手,旁人不小心碰了一下就开始撇嘴。
再看眼前这孩子,正常人被那么一撞,那个瞬间应该是有惊吓的,再小的伤,那一刻也应该是疼的,她当时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让眉忍不住想,是不是跟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
回去的路上,宋羡鱼低头间看见贴在脚踝处的创口贴,心里不是没有一点感觉。
只是那种感觉中,夹带着些莫名的感慨。
萧让眉把车开进别墅区大门,直到季临渊的府邸才停下来。
这片别墅区是京城有名的富人区,很多有名望的达官显贵都住在这里,不足三十庄独院的洋房,每一幢都按顺序编了号。
萧让眉视线扫过门口立石上恢弘大气的‘十八号院’,尔后看向宋羡鱼。
这是她第一次到宋羡鱼住的地方,再意识到女儿已经嫁了人的事实,心里心疼又唏嘘。
车子没有开进院子里,萧让眉跟着宋羡鱼下车,别墅绿化很好,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这个你拿着,别忘了常消毒,用完碘伏伤口敷一些云南白药,再贴上创口贴,能好得快些。”
萧让眉把药房袋子递给宋羡鱼。
宋羡鱼右手拎着超市袋,空闲的左手接过来,即便以前有些隔阂,她也做不到践踏别人的关心,笑着道了谢,宋羡鱼站在路边等着对方离开。
萧让眉却没立刻走。
夕阳落下地平线,天空泛起青黑色,萧让眉看着宋羡鱼:“小渊是不是还没回来?你是跟他有约么?”
这话,有点没话找话的嫌疑。
那晚在酒店包厢,萧让眉即便心不在焉,与季临渊聊起天来也没显得这般捉襟见肘。
宋羡鱼笑,“他今晚要晚些回来,说好了我做饭给他吃。”
萧让眉点头,接下来有些沉默。
宋羡鱼见她一副不想走的样,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开口邀请:“您要不要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可以吗?”萧让眉双眼绽放出奇异的光彩来,“那我们先进去吧,虽说天暖了,晚上还是有些凉。”
说着,她也不管车,接过宋羡鱼的袋子,拉着她就要进别墅门。
宋羡鱼看了眼红色轿车,“里面有停车场,车子放这,一会保安该叫警察来拖车了。”
这话只是随口一说,这里住着的人,警察哪敢随便来拖车,顶多保安敲门叫挪车。
“哦对,你瞧我,糊涂了,你先进去,我把车开去车位。”
洪姨听见外面有汽车声,出来瞧见自家太太拎着超市袋子进来,跟着,一辆红色轿车开进来。
疑惑间,瞅见车上下来位穿着考究得体的贵夫人,头发一丝不乱地盘着贵妇头,气质高雅尊贵,瞧着就知不是一般人。
虽说在季临渊别墅工作了十多年,但萧让眉和季临渊并不走动,洪姨是没见过她的,隐约记起那日受季临渊吩咐去尊园送饭,这位贵夫人也在,洪姨心底存了疑惑,面上却没流露什么,客客气气泡了茶送上来。
洪姨泡的是雨前龙井,这是季临渊爱喝的茶叶,萧让眉只喝白茶,若是在别处,她是碰都不会碰这杯茶,宋羡鱼在面前,她端起来喝了一口。
似是看出洪姨眼神的疑惑,宋羡鱼笑着介绍:“这位是萧爱的姑姑。”
萧爱洪姨是知道的,萧家老二的独女。
原来是萧家的人,洪姨笑容更加客气:“你们坐,我去切点水果过来。”
宋羡鱼陪萧让眉坐了一阵,等洪姨把水果端上来,起身:“您坐着,我去帮洪姨准备晚餐。”
“你去忙,不用管我。”萧让眉知道她要给季临渊做饭。
……
厨房里,洪姨问:“萧小姐的姑姑是要在这吃饭么?米饭已经做好了,按你和小渊两个人的量,你若早写给我打电话,我也好多做一些。”
这话倒不是在责备宋羡鱼没事先打招呼。
别墅本来有专门做饭的厨子,后来家里出了点事,要回老家,就辞了这儿的工作,别墅吃饭人本就不多,季临渊没重新找厨子。
宋羡鱼再次回到这的时候,就是洪姨做饭。
“没事。”宋羡鱼温声道:“炒菜少放点盐,多炒两个菜就好。”
洪姨见她这般好说话,一面择菜一面开玩笑:“你没来之前,我还在想,不知道小渊以后会找什么样的媳妇,好不好相处?隔壁别墅老孙姐,主人家前年添了儿媳妇,一开始还好,后来渐渐暴露本性,可没少折腾他们那帮佣人,凌晨叫人去外面买宵夜是常有的事,家里厨子做还不行,非要吃某某某老字号的,你说不是存心叫人不好过么?”
“后来生了个儿子,在家里嚣张跋扈,老孙姐琢磨着要辞职,估计是实在受不了了,工资给再高,折腾人也是没法做了。”
洪姨说这话没什么恶意,存粹是闲聊,也是把宋羡鱼当小辈,宋羡鱼没因此觉得洪姨搬弄是非,只当个八卦听着。
耳边,洪姨声音庆幸:“幸好你不是那样的,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闹腾。”
宋羡鱼戴着皮手套,洗好鸡翅,取过切生肉的陶瓷刀给鸡翅背划三道,洪姨在旁边打下手,忽地,似有所感,宋羡鱼扭头,正对上萧让眉带笑的眼睛。
萧让眉端着茶杯信步进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宋羡鱼切肉的样,“你以前就会做饭吗?”
“以前只会煮面。”宋羡鱼实话实说,“后来学了些,不过没什么天分。”
“我能帮忙吗?”萧让眉放下杯子,脱了外套搁在一旁椅子上,卷起袖子。
洪姨看见她那双堪比手模的细嫩双手,“我来就行,你去外面歇着吧。”
萧让眉想跟宋羡鱼多相处,帮洪姨择菜。
……
vinci和博威一年前筹划合作开发雁栖湖度假村项目,经过一年时间的筹备,该批的文件都批了下来,该准备的工作都准备完成,预计这个月底动工。
日期是一位风水大师测的,生意场上很多人都相信那些玄乎的东西,尤其是挖土掘地的,搞不好要掘出点什么来,影响以后的财运。
季临渊不信这些,架不住董事局那些老顽固信,不是什么大事,季临渊也就随了他们。
下午就着这个项目与博威集团那边的高层开了个会,结束已经七点多。
景博渊的意思是,请了几个相关部门的领导吃饭,毕竟以后还需要与那些部门打交道,虽有景家在政界的影响力,但适当时候也需要维护关系。
季临渊抬了抬手腕,墨色西装袖扣露出一截白衬衫袖,高级手表衬烘托出他非凡的气质和品味。
瞅见时针指向罗马数字vii,合上文件夹在桌上磕了磕,“我就不过去了,你去也一样。”
自从有了女人,季临渊很多应酬都能推则推,景博渊也习惯了,视线落在他戒圈上,薄唇勾起一抹揶揄:“有了老婆,真是不一样了。”
季临渊跟着一笑,愉快的心情并不掩饰,“你以后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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