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之后,宋羡鱼和萧让眉的关系变得密切起来,两人经常通电话,说些家长里短,有时候也出去一块吃饭。
渐渐春暖花开。
却在万物复苏、百花争艳之际,京城气温骤降,一场大雪把万紫千红最娇媚的一瞬间冰冻住。
这个周末,宋羡鱼原本有个外拍的活,因天气原因延迟,周末便空了下来,所以接到萧让眉约逛街的电话,她没拒绝。
收拾妥当推开书房门,“我出去约个会,午饭你自己吃。”
季临渊坐在电脑后,闻言取下耳机抬头,平和的视线看过来,声音是成熟男人的稳重磁性:“和谁?”
“萧姑姑,她叫我一块逛街。”宋羡鱼把门推开一道缝,只伸个脑袋进来,笑涡迷人:“可能要晚上才回来。”
季临渊眉头微皱,看着她小孩样正待说话,楼下传来洪姨的声:“海先生来了。”
宋羡鱼扭头朝楼底下看,便见上次在别墅见过的纹蝎子的男人穿着黑衣上楼来。
“那我先走了。”这话是对季临渊说的。
季临渊点了下头,温和道:“叫王诺送你。”
顺手,他合上手边的文件夹。
“该穿该戴的都齐全了?”男人又问,随后起身走过来,似乎是不放心要来检查。
宋羡鱼把书房门推到最开,整个人露在季临渊眼底下,还转了一圈,“一件不少,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冷了自然知道保暖。”
“我走了,萧姑姑在等我呢。”
说完转身,海龙已经到楼上,对方气势阴沉,看着就是不好相处的人,宋羡鱼想往旁边避开,在她行动之前,海龙先往一边让了让,同时朝她出声:“太太。”
宋羡鱼意识到他在跟自己打招呼,忽然觉得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吓人。
“你好。”她礼貌回了一句。
洪姨正在泡茶,见她要出门,放下手里的茶叶不放心地追出来,“外面下着大雪,怎么还出门?”
宋羡鱼笑了笑:“跟人约了逛街,商场里不会冷。”
王诺就在隔壁小楼里,没一会把车开到主楼的廊檐下。
“太太要去哪儿?”王诺撑着伞帮宋羡鱼开车门,大雪纷纷扬扬。
宋羡鱼坐进去,回道:“中心区商场。”
半个小时后。
车子停在商场门口,王诺刚要推门下车,宋羡鱼道:“把伞给我,我自己下去。”
“还是我送您进大门吧,季总让我照顾好你。”王诺是个耿直男。
等她进了商场大门,王诺不忘提醒:“太太回去的时候提前给我电话,我把车开来门口接您。”
宋羡鱼看着他,一时有些沉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季临渊身边的人都叫她太太,或许从上次准备结婚时起,又或许这次重新在一起之后。
宋羡鱼记不清。
正想着,包里手机响,是萧让眉的电话。
接听,那边传来她温柔的声音:“小鱼,往左看。”
宋羡鱼闻言看过去,瞧见萧让眉站在一楼某男装品牌往她这边挥了下手。
程玉词也过来了,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过了妊娠反应期,除了面色稍显蜡黄,没有以前那般红润,精神倒是饱满。
她正给丈夫商玉舟挑选衣服。
“周末叫你出来,有没有打扰你跟小渊约会?”
接触下来,宋羡鱼发现萧让眉也有寻常人八卦的一面,偶尔会打趣她。
“我跟他天天见面,用不着约会。”宋羡鱼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咖啡。
萧让眉端起面前的杯子,慢慢喝了口咖啡,举止依旧优雅:“我失败的婚姻,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在男女相处上,我没资格也没立场去说你什么,不过有一点,作为女孩子,婚前最好不要住到男方家里去,哪怕感情再好再坚定。”
宋羡鱼握杯柄的手指紧了一下。
她从萧让眉话里听出了关心和好意。
“不过你们既然已经住到一起了,可以先领证,婚礼等你毕业了好好操办,你现在大三下学期,也就还有一年时间,也快。”
宋羡鱼失笑。
萧让眉见她笑,不自觉跟着笑起来,“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宋羡鱼眉宇间堆满了愉悦,“就觉得您这样苦口婆心,很像一位母亲在劝说女儿。”
母亲二字,让宋羡鱼笑容淡了淡。
不可避免想起郁离。
萧让眉也想起了一个早已不在的人,心下一时惆怅,“除了玉词,我还有个女儿,如果她活着,现在跟你一样大,再过一年也要毕业了,到时候我会让她出国留学,等她学成归来,她会进程氏上班,或者去萧氏,又或者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闲暇时,我没准要拘着她跟我学画画……”
这时,程玉词扶着腰过来,“在说什么?气氛这么沉重。”
萧让眉看了眼她挑选的那些衣服,转开话题:“你这是要把店搬回去?玉舟没衣服穿?”
程玉词眼中是幸福的柔光,“他那些衣服都是定制的,哪能跟我亲自挑选的比。”
萧让眉笑笑:“是你挑的这衣服没法跟人定制款比。”
宋羡鱼的视线投向程玉词的腹部,“听闻玉词姐怀孕了,恭喜你。”
程玉词摸了摸肚子,眼中光芒更柔,“谢谢。”
萧让眉母女俩也是逛街高手,一圈下来买了不少东西,好在商场提供送货上门服务,否则三人肯定拿不了。
在一家专卖孕妇化妆品的品牌店里,宋羡鱼接到郁离的电话。
“我在你对面。”电话接通,郁离说了这句。
宋羡鱼扭头,果然见她站在商场内天井对面的护栏边。
“过来我们聊聊。”郁离说这话时,朝她招了招手。
宋羡鱼撇开眼,“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程玉词怀孕了吧。”郁离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说她若是流产了,会不会哭。”
宋羡鱼心下一沉,“你要干什么?”
“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跟自己女儿说说话,一楼西餐厅等你。”
……
手机里传出嘟嘟忙音,宋羡鱼转头去看对面,那边来来往往不少人,已经没有熟悉的影子。
“小鱼。”萧让眉在里面喊她,“这款香水味道不错,挺适合你的气质,过来试试。”
宋羡鱼摇头,“我不用香水……”
接下来她有些心不在焉。
萧让眉很快察觉她的异样,“你有心事?”
宋羡鱼勾了勾唇,笑纹很淡,“有朋友很多年没见,方才打电话约我见面。”
“男的女的?”
“女的。”
“那就去啊。”
“我跟她……有一点过节,她一直求我原谅,却又做伤害我的事,我不愿意见到她。”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萧让眉道:“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没准说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宋羡鱼没回答。
不是所有事都能说清楚的,也不是所有关系都能撇除干净。
她知道自己和郁离注定要一辈子纠缠不清。
血缘关系,不是谁说断了,就不存在的。
跟萧让眉母女二人分开,宋羡鱼到一楼西餐厅见到郁离。
“有事说吧。”宋羡鱼声音冷漠。
“你到底是不能原谅我。”郁离没了以前请求原谅的那份低姿态,态度说不上高高在上,也是倨傲的。
宋羡鱼弯着唇,细长眼尾染着讥诮:“我原不原谅,对你来说重要吗?”
顿了下,她问:“你认识萧姑姑和玉词姐?”
“萧姑姑?玉词姐?”郁离低低呢喃,尔后轻笑:“缘分真是奇妙,没想到你会跟萧家关系这么好,我跟眉眉是大学同学,感情很好,有时候好得让我错觉和她是亲姐妹,只可惜啊,因为一些事,我们反目成仇。”
宋羡鱼心下莫名一跳,“因为什么事?”
郁离却不说了,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我离婚了,你知道吗?”
宋羡鱼不语。
她知道,厦门问鼎集团董事长离婚另娶的消息,早就登在报纸上。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郁离见宋羡鱼并不意外,便知道她已经了解她现在的处境,“结婚这么多年,我过得没有外人看起来的那样幸福,前些日子见到你生亲,他过得也不太好,跟妻子离婚了,我问他想不想见你,你知道他怎么说的?”
“他说我生的贱种,不见也罢,你瞧瞧,他多无情,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想见。”郁离口中苦涩,“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不想。”宋羡鱼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餐厅里温度很暖,她却觉得身上发冷,眼神渐渐变得凉薄沉静,“我有父亲。”
“宋子明吗?”郁离哼道:“他也配做你父亲。”
“他若不配做我父亲,你更不配做我母亲。”宋羡鱼深吸一口气,“你找我就是说这些?说完了我可以走了么?”
“明晚六点,皇城国际B座顶层有私人派对,你带季临渊来。”郁离说。
“如果我不呢?”宋羡鱼看向郁离。
“那我就想想办法怎么能让你的玉词姐哭,她长得漂亮,哭起来一定非常好看。”
宋羡鱼勾起唇,“你敢动她,不怕程家和萧家报复你?”
京城两个大家族的怒火,谁都承受不住。
不止,还有程玉词的夫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自然会做得不留痕迹,除非你告密,可是你会么?我纵有千万不是,也还是你的亲生母亲,没有我,就没有今天的你。”
……
宋羡鱼提前离开,萧让眉也没了再逛的兴致,正好商玉舟过来接程玉词,两人便坐电梯下楼。
经过一家西餐厅门口,萧让眉随意往里面看了一眼,下一瞬脚步忽地停住。
“怎么了?”程玉词问她。
萧让眉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
程玉词坐上商玉舟的车回商家,萧让眉则自己开车回萧家。
路上,她有些心不在焉,差点追尾前面车辆。
脑海不停回放宋羡鱼和郁离在餐厅相对而坐的画面,宋羡鱼竟和郁离认识。
萧让眉心慌意乱,她了解一些宋羡鱼的背景。
宋羡鱼是宋家的养女,父母不明。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萧让眉脑中缓缓形成,这个念头像一把匕首,狠狠扎在心上,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每个细胞。
……
“你说的事,我做不到,临渊要参加什么应酬,那是他自己的事,我绝不干预。”宋羡鱼断然拒绝郁离的要求,“你若真敢伤害玉词姐,我一定不会包庇你,更不会放过你。”
宋羡鱼起身,下巴微微抬起,面上没有一丝孩子对于母亲的眷恋:“在我明白小杂种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我母亲就死了。”
走出商场,迎面而来的寒风吹散脸上的热意。
宋羡鱼靠着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嘴里呼出的白雾飘散在洋洋洒洒的雪幕里。
王诺一直留意这边,看见她,立刻把车子开过来,下车替她撑伞,“怎么没提前打电话给我,快上车。”
郁离这时候也出来,看了看给宋羡鱼打伞的青年,笑了:“攀上高枝就是不一样,出门都有人伺候,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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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不过字数不会很多,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