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帝身体虚弱,方才乃是强自支撑,看到众人退去后,心中稍稍松懈,这才懒懒靠在龙床上让侍者帮着换去沾满汗水的衣物。()只除了长兴帝的咳喘。
长兴帝平静下来,勉强开口笑道:“和他们不相干,他们倒是想着按时服侍的。只是方才安国公等人在此。所以我就没让他们呈上药来,免得那些人见我药不离口的,又该生出些事非了。”
一席话说的刘太后低下了头。
在世人看来,她的儿子是天下之主,她贵为皇太后,天下最荣耀的也莫过此了,却哪里想到刘氏外戚和安氏皇族正虎视眈眈盯着儿子的龙椅呢。她母子二人不过是相依为命孤苦度日罢了。
当年她的父兄或许只是为了富贵荣华一心效忠先帝,帮着先帝打下江山。但因为先帝对刘氏的不能全然信任,导致自己在后宫步履维艰,却未免寒了父兄的心,同时。也因为父兄已经享受到人间权力的极致,心思自不免有些活动起来。
先帝时还能压制一二,如今他去了,儿子年幼体弱多病,安氏皇族子弟手中也握着一些兵权,其中自然也不乏心思活络之辈。
也亏得两方势均力敌,相互制衡,又都不肯痛负乱臣贼子的骂名,她母子才得以安刘两方的夹缝中生存。
刘太后想到这里。心里黯然,虽然儿子是个聪慧的,偏身子又不争气。()我觉得这一两年似乎有些不对劲,总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这里,我这里虽也有些线索,但真要找出那个人只怕不易。不过就目前来看,多半是皇室近支所为。”
刘太后闻言,倒有些埋怨儿子道:“这几年,你只一味地在在兵权上打压刘氏,让安氏众人渐渐做大,却又在京城将刘氏捧得那般高,徒让安氏憎恨刘氏,致使两方势力失衡,也怨不得让安氏子弟钻了空子。你到底是安氏血脉,先帝那般待你,你仍在心底向着安氏。”
长兴帝本还微笑地听着母亲发怨言,后听到“先帝”二字,面上一冷,说道:“我做这些与先帝无关。我既然是安氏子孙,自然要守住安氏的祖宗家业,不可能任由刘氏篡了江山去。之所以对刘氏既打压又高捧,却不仅是为了安氏社稷,难道母亲想将来刘氏因谋逆被诛满门?便是成功了,母亲了不起一个长公主,哪有现在这般自在。”
不想长兴帝因心中激动,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咳嗽,慌得刘太后急忙起身一边拍着儿子的背,一边命人去请太医过来。
长兴帝咳嗽稍缓,便摆手道:“不必了,我刚吃了药,太医来了也就这样,我稍微歇息一下就好了,母亲还是去前边处理政事要紧。”
刘太后见儿子已经平静下来,便叮嘱儿子一番,又训斥了宫人一顿,这才放心起身离去。
直到刘太后离去,长兴帝命心腹太监李全速派人去顺阳城细查,交代完后,又出了一身虚汗,李全忙带着宫人服侍长兴帝更衣。
长兴帝任由宫人服侍,眼睛贪婪地看着殿外夏日灿烂的阳光,苦笑道:“当日父皇怕刘家有了皇子外孙后,会架空算计自己,所以极力避免母亲生下儿女,拜他所赐让我有了今天这样一幅虚弱不堪的身体。如今我空守着大好江山,想到将祖宗家业发扬光大,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是被人算计,都没精力还击。这个龙椅终久还是要成全了别支的安氏子弟,也不知先帝在天有灵,是否会感到心慰?”
事关皇家丑陋隐秘,宫人们屏息静气不敢吭声。
倒是李全因得长兴帝的宠信,见长兴帝似心中消沉,便大着胆儿劝解道:“前几日罗太医还说皇上身子已有起色,想来过不多久,就能旧症尽去,到时皇上定能文安天下,武拓边疆。”
长兴帝到底是少年气胜,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又喘了几喘,笑道:“你别在只在这里说嘴,倒是赶紧督促着下边的人快些查出些东西来才好。”
不提李全如何答应保证,只说他底下人也确实不是吃素的,不几天工夫就查了线索出来。
安世弘没想到小皇上的人行事这样迅速,倒是生生惊出一身汗来,赶忙密令底下人将事情打扫干净。
当然不明就里的百姓们是看不出这里面的波涛汹涌,至少顺阳城里的百姓就几乎不知京城贵人们被刺杀之事,只是奇怪周县丞怎么无端端就寻了短见了呢。
要说这个周县丞据说当年也是极有才华的,只是时运不济,得不到贵人们的赏识,所以蹉跎半生,也只做了个县丞,至于才气似乎也随着一并泯然众人了。
不过他在顺阳城这些年,虽没有多大政绩,却也没仗势欺人行恶,无论在百姓眼中还是同僚眼中,他都可以说是一个本分可交的人。
况且娇妻美妾儿女成群,又有丰厚家财,怎么就想不开寻了短见?顺阳城内但凡和周县丞有过交道的,皆是困惑不解,而且周县丞在那之前看着也蛮正常的。
不过,随着朝廷派人到顺阳城抄封周家,这个谜底便被揭开了,却更加让人困惑不解。
因为朝廷给的罪名是:周县丞与匪徒勾结,谋财害命,杀人越货,前几天的的那场纵火灭口案便是他的杰作。
这下众人越发的疑惑起来,先不提顺阳城地处天子脚下,治下严谨,民风淳朴,这么些年了,虽没达到路不拾遗的地步,却还真没听说过盗匪之事,不然今年春天闺中女孩子也不敢学京城女子在外郊游了。
但民向来不敢与官斗,朝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人死如灯灭,反正周县丞早已自寻了死见,无论他身上背着什么罪名,于他来说,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但是百姓们显然把此事想得过于简单了,因为周县丞勾结匪徒为非作歹,罪恶滔天,而他犯的事又是针对国舅刘献,所以一来二去,竟断了他欲对朝廷图谋不轨的罪名,这么一来,周县丞的家人便也被牵扯进来,抄封周家时,一并被投入狱中。
至于周亚茹,因为是出嫁女,不算周家人,准其拿出一笔钱来自赎,虽然失了一笔钱财,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