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若兰自从看到安世诚,心思便一直在他身上。()
一切有丘如意顶在前头,她只安心避在后面相机行事,况且她又戴了帏帽,别人看不到她,她却以仔仔细细地观察每一个人。
所以丘如意与安世诚的争吵时,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
抛开前世的种种恩怨,她不得不承认,安世诚是这世间不多得的、以托付终身的伟岸男儿。
正是因为她了解他,所以当她一点点地看出安世诚对丘如意的与众不同,她的心里满是说不出的难受。
丘若兰趁着丘如意懒怠说话,也暗暗沉下心来,又在心里细细思量一番,却痛苦地现:安世诚确实待丘如意不同。
安世诚能耐着性子与一个不相干的女流之辈说教,已够让人惊讶的了,而他看向丘如意时躲闪的眼神,表明安世诚又一次的为丘如意破了例。()
安世诚是什么人?那是天下公认的古板恪守礼节的男子。
他不会因女子貌若天仙失神,也不会因对方丑如无盐而失态,因为在他眼中,天下女子统统只归为“女流之辈”。
他会守着礼节回避,不管对方如何妖娆妩媚,他也只是遵循礼节,把目光落在别处,神情坦荡,眼神坚定,从不躲闪落人口实。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丘若兰与安世诚初相见时,虽然安世诚只是霎那间的失神,已够让丘若兰心中得意这些时候的,更让她以为今世至少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但今天看到安世诚躲闪的目光,丘若兰明白,那日他对自己不过是一刹那间的惊艳,说不定接着就忘到脑后去了,反而面对丘如意时的躲闪,却是因为他心中的不平静。
丘若兰心里长叹一口气,她知道安世诚必是对丘如意动了点心思的。不然也不会短短几句争吵中,他竟然红了两次脸。
话说回来,安世诚肤色微黑,夏日因为日晒。尤其黑得利害,因此便是红起脸来,也只是脸皮微泛一点紫色,不是了解他底细且又亲近的人,是很难现他这一点的。
丘若兰虽隔着面纱,却看的一清二楚,安世诚今天确实红了脸。()
让安世诚红脸,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让一个人脸红,无非是激怒他,或者使他害羞。
安世诚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或者说是个很迂腐执拗的人,又自视甚高,总认为真理站在自己这一边,早晚能把人改正过来,所以他少有气红了脸的时候。
至于让他羞红了脸面。对于一个对女子不假辞色的男人来说,真的很难。
前世,她也只见过一回,就是那一回,差点让她软下心来,成就了与他的洞房花烛夜,惜因为她的坚持。二人终久是错过了,而他的那一回脸红,也成了她心中永恒的记忆。
丘若兰手指紧握,直到尖锐的指甲刺痛了掌心,她才缓过神来,心中暗暗誓:安世诚今天脸红。不管是出于愤怒还是因为害羞,她都要扭转乾坤,前世她受的苦也够了,今生做个太后也不为过。
丘若兰打定主意后,便轻启朱唇。娇声软语道:“姐姐……”
不想同一时间里,丘如意也正叫道:“妹妹……”
众人见她姐妹二人如此默契,不由皆掩口而笑。
丘如意也好笑道:“妹妹先说吧。()”
丘若兰慌忙推让道:“还请姐姐先训示。”
丘如意便笑道:“好了,不要推来让去的。我没什么事,只是见你半天没吭声,才喊你一声。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其实丘如意还是有话要说的,只是事到临头终是作了罢。
原来丘如意吩咐完婆子事后,想到安世诚的眼光曾在丘若兰的腰间打转,心中暗骂安世诚是个色胚的同时,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往丘若兰的身上瞟去。
这一瞥之下,倒让丘如意小小吃了一惊,她此时才现,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妹妹倒是个身量苗条玲珑的。
丘如意惊讶过后,却现丘若兰到底年纪尚小,虽然身材曼妙,却也是因为她衣衫瘦窄,才会凸显出来的。
原来大楚朝女子衣衫多略显宽松,丘若兰的衣服却是裁剪贴身,所以在大楚朝的众人眼中,便不免寒酸之余又显露出了身段来,不是大家小姐矜持的模样。
丘如意身为姐姐,自然是要提醒她一二的。
丘如意开要开口之际,却看到丘若兰腰间正系着自己那日送她的兰花香囊,而香囊之下缀着一块极普通成色不足的用以压裙的佩玉。()
丘如意认定丘若兰是因为家贫,这才如贫穷人家那般着布做衣服,也因此被那穷书生当了贫贱之女轻薄。
于是丘如意便打算送她些衣料做衣裳,方才她开口便是为了这事。
不想同一时间,丘若兰也开了口。
丘如意经这一缓冲,不由暗道侥幸,也是她太心急了,竟没想自己如果真大喇喇说出来,岂不是让丘若兰没了脸面,这资助也要讲究方法的。
丘若兰见丘如意确实没什么说的,便小心问道:“姐姐长在深门大户之中,如何会认识那位安公子?”
丘如意倒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丘若兰说的是方才的穷书生时,反惊问道:“你怎么也认识他?”
丘若兰只得把与安世诚相识的过程略讲了一遍,丘如意听了,便道:“那个人不是个实诚的,你今天也看着了,所以回去后,要好生劝告两位兄长:以后不要和他来往,免得招惹事非。”
丘若兰旁敲侧击道:“今天这事说来,也不能全怪他,也不知他怎么得罪姐姐,竟让姐姐对他如此耿耿于怀。”
丘如意不由皱眉道:“我们才是姐妹,他是外人,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帮他说话呢。”
丘若兰忙解释道:“有道是帮理不帮亲,我看那安公子人还不错,必是之前的误会,才让您如此讨厌他吧。”
丘如意想起安世诚老拿眼瞄丘若兰,而这里丘若兰又总提他,甚而百般维护,不由心中一动,命众人呆在原处,她拉着丘若兰到一处小亭子,正色说道:“你怎么总替他说话,莫非是你对他动了什么心思?”
丘若兰闻言,心中也是一动,既然前世安世诚总夸丘如意颇为侠义,她倒不如试上一试,说不定真有什么奇效也未知。
丘如意见丘若兰面带忸怩,不由跌足道:“我就说那穷书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看来竟是罪大恶极,早知如此,我今天就该狠狠教训他一顿,看着人模人样的,竟敢做出勾引良家女子的勾当。他这是要你的命呢,你还帮他说话,真是个傻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丘若兰知道自己再不出声,自己马上会被丘如意抹的乌黑了。
“我只是觉得他是个上进的书生,心生赞赏罢了,私下里并没有与他来往,也没有正式见过面,更是没说过一字半语。”
丘如意见丘若兰不似作伪,这才暂放下心来,说道:“看人不能看表面,他固然长得一表人才,却不仅迂腐,还实实在在是个骗子。姻缘大事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们身为儿女的,万不自作主张,不然闹出事来,不仅能要人的命,还会连累亲人,成为家族的罪人。你心里要看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万不害人害己。”
丘若兰才算明白了,丘如意果然不知安世诚的真实身份,而且对他印象极差。
丘如意不会知道她口中迂腐的骗子,将会是大楚朝一名战功赫赫的将军,更是养育出一位前古未有的英明君主。
这样毫无眼光的人,竟也值得安世诚念念不忘一辈子?
丘如意看出丘若兰心不在焉,便厉声道:“你不要小看这件事,咱们丘家是什么人家,伯娘断不会将你许给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穷书生,你也别打了私奔的主意,须知聘者为妻奔者妾,将来他的妻子有把他的妾随意转卖的权力。”
丘若兰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罢了,见丘如意当了真,也怕事情节外生枝,便噗嗤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哪里就到姐姐说的这个地步,只是见他模样不差,就好比看到一朵花,随口赞两句罢了,哪里就说到终身上来了。”
丘如意细看,果见丘若兰两眼明亮澄清,不似有私情的模样,便松下一口气,说道:“这样最好,凡事作决定前,要多想想会给父母兄弟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若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最好立马放弃。”
丘若兰忙点头道是,丘如意犹不放心,还想再叮嘱两句,这时却见于氏派人过来,笑道:“斋饭早就备好了,请小姐过去用斋。”
丘如意只得带着丘若兰去见于氏,丘若兰暗松一口气,这丘如意也太婆婆妈妈了,耳朵都被她唠叨的起了茧子。
丘如意进屋后,忙向母亲姨妈请罪,于氏看一眼女儿,知道她必又淘气了,也不说破,只是笑道:“这西山寺的景色竟如此美,连饭都忘了吃。”
康于氏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家儿子做的好事,仍旧热情地拉着丘如意,笑嘻嘻说道:“外面好大的太阳,他们寺里正好有清凉的汤水,快喝了解解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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