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主公急令。”山阳县,淮南军第三卫驻地,高济正要出门去找水师运河船队指挥使***,就被十三司传令使匆匆堵在了大营门口。
“大将军,主公怎么突然传来急令?是否是需要我第三卫出兵增援?”高济在楚州屯兵,本身的任务就非常重,除了威慑徐州时溥和泗州的毕师铎,拱卫扬州北部安危的重担,更需要作为第四卫的援军,根据战情变化随时出兵北上。第三卫数万大军囤积楚州,才一方面确保陆翊坐镇扬州筹备南进方略,一方面让薛洋和第四卫在亳州安稳征战。此时这一道急令传来顿时让高勋等人坐不住了。
“主公让我等今日想办法威逼时溥出兵,沿运河北上兖州。”高济将手中的命令递给高勋和杨易道:“而且,这上面还写着,黄巢乱军不日将从宋州突出中原包围圈进入兖州等地。看样子主公已经在筹划下一阶段的部署了。”
“只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让时溥出兵呢?这个老家伙已经沿着运河待了好几个月了,第四卫出征之前他就在构筑运河防线,现如今主公都已经去亳州将近两个多月他还在运河附近。”高勋苦笑道:“这道军令还真是不好完成。”
“马上上报扬州大本营陆翊将军,将这道军令附上,就说我第三卫决意以将时溥打到北方去,让大将军以主公的名义传讯徐州,责令徐州军限期北上。传令给水师运河船队指挥使***,让他做好准备,第三卫将在八月初出兵泗州,攻占泗州、临淮和盱眙等地,切断洪泽湖四周联络,隔断濠州和四周之间的陆上通道。”高济此时倒是想到了主意,所以当即道:“让十三司协同将这个消息尽快散布到徐州城,务必要让时溥明白。”
高济在南线一系列的动作在传到扬州坐镇后方的陆翊手中的同时也让消息飞速送到了徐州,和北方向杰领衔的十三司还需要用其他手段去通知王重荣和李克用不同,高济依仗着兵势直接挥军攻打洪泽湖附近的泗州和临淮等地,直接用毕师铎来警告时溥。这种近乎于威逼的办法在一开始让时溥火冒三丈,但是在***运河船队忽然大举在徐州境内游弋,源源不断的战船不断逼近各处关卡的时候,时溥就再也不敢妄动了。徐州目前的局势非常尴尬,西面就是薛洋亲自率领的第四卫兵马驻扎的亳州,现如今高济在南线攻略临淮和泗州,这根本就不是对付毕师铎,而是将矛头直指徐州。要知道徐州南部疆界是和泗州连在一起的。而且在时溥眼中,泗州也一直都是徐州的后院,如果不是南线楚州地区淮南军一直大军云集,而黄巢又突然窜入中原,只怕徐州军早就开始和毕师铎的军队大打出手了。
高济此时的这一出和随后陆翊派人高调进入徐州的传令使者让时溥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翊直接以薛洋天下兵马副都统的名义传令时溥,责令其限期率军北上。这和高济的大举进军,一刚一柔之下,时溥立时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
只不过明白归明白,但是时溥却对这道命令嗤之以鼻,薛洋的这个天下兵马副都统的头衔根本就没有人认,只不过是当初田令孜想要让他北上取代高骈时随手在圣旨诏书中添加的,只不过后来不知道是疏忽还是故意的,就一直没有被去掉。但是此时被薛洋突然拿出来,顿时让周边的各州郡诸侯如鲠在喉。
时溥没有动作,但是高济却镇定自若,在水师的配合之下攻下盱眙之后马不停蹄进攻临近的临淮和泗州,三天之内连下两城,将毕师铎派来的援军打得丢盔卸甲,领兵大将梁缵如果不是跑得快都被他直接给活捉了。这一战之后整个洪泽湖地区毕师铎的兵马全线撤退,被直接切割成两半,一半是他亲自坐镇坚守的泗州,另一部则是梁缵逃回的濠州。
被打蒙的毕师铎成了最冤枉的人,在兵败之后再也不敢面对高济的锋芒,只得亲自派人前往高济军营请罪。他倒是将自己的架子摆的很低,而且他本身和高济以前就认识,在高济任扬州节度使府司马的时候,两人还曾经为了对抗吕用之而站在同一立场。所以他到第三卫前锋大营之后,虽然高勋恨不得宰了他,却还是被高济给拦住了,并且屏退了身边的亲卫,和他密谈了两个时辰之后,毕师铎才离开。
“兄长,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毕师铎投诚吧?这种大事还是禀告主公或者是陆将军之后再做决定为好。”毕师铎走后,高勋急忙劝说自己的兄长。如今高家就剩下他们二人在淮南军中出任高职,而高济更是位居统军大将军,此时此刻是绝对不能出意外的。
“毕师铎桀骜不驯,怎么可能轻易投诚?再说他手中可是还有几万大军的。”高济摆摆手笑道:“我只是跟他说明白一件事,我此次出兵不是针对他,而是威逼时溥,若是他能够从泗州出兵和时溥作战,和我军对时溥进行合围,那我也不会动手去打他,待到黄巢被剿灭之后临淮等地也可以还给他。”
“兄长,还是你行。”高勋看着风轻云淡的高济,叹息道:“如此一来时溥要是不想徐州被我趁势夺占,就只能率军北上了。”
高济这边突如其来的一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中和三年八月初九,原本应该和淮南军厮杀的毕师铎忽然率军全力出击徐州,和淮南军从东南两面压迫徐州军之后,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的徐州军全线溃退,短短数日之内,毕师铎亲率大军占领了符离和蕲县等地,几乎是将徐州拦腰斩断。
而也几乎就在同时,高济大军也放弃眼前的濠州不管不顾,率军从涣水和运河两路出击,沿途越过固镇,进入蕲县,和毕师铎会师。
这样奇奇怪怪的组合,之前还在临淮等地打生打死,但是一转眼就直接在徐州合力攻打时溥,成了和宋州急促而来的战事一样的奇景。但是身处其中时溥却如坐针毡。他根本没有料到毕师铎会转变的这么快,前一刻钟还和高济在临淮大战不止,短短数日之内就直接率军从泗州来攻打自己。此前徐州军所有的布置不是针对亳州境内的淮南军就是直接针对高济所部,对于毕师铎根本没多少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之下不仅仅损兵折将,而且徐州境内无险可守,一马平川,在南部重镇符离被拿下之后,徐州城立马成了对方的首要目标,而且让他坐立不安的还有境内四处游弋的淮南军水师船队。他们依仗着自身的实力可是可以随时运送大批淮南军直奔徐州城的。
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时溥,只得一面拼命部署军队沿途设防,一面秘密派遣信使星夜前往亳州觐见薛洋。在南线高济强势威逼之下,时溥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呵呵,主公,高济该真办成了,这可比向杰他们速度要快多了。”袁袭在时溥的试着抵达谯县尚未前来鹿邑的时候就走进了大军帅帐,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道。
“高济确实不错,是个帅才。”薛洋接过他递过来的情报看了看之后笑道:“能够将毕师铎也利用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高相公能有这位后嗣,高家也不会从此凋零了。”
“主公,时溥的使者也已经快到鹿邑了,他一走,我们也该动一动了。”袁袭点了点头道:“另外,向杰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杨行愍还是没忍住,派兵朝陈州而去,陈州刺史赵犨大概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赵犨能够独力坚守陈州数月之久,也算是个人才,让十三司去提醒他一下,然后就不要管了。陈州之地杨行愍想要就拿去好了。从庐州到陈州,这南北相距千里之遥,一旦发生战事,我倒向看看他是不是能长出一双飞毛腿飞过去。”薛洋一脸坏笑的看着袁袭道:“他想要,回头亳州都可以让给他。”
“让陆明整顿兵马择日返回谯县,然后威逼谷熟。”薛洋说完之后袁袭在旁边记录,稍后道:“若是我军北上,王成那边是否需要退回申州,我军如今三面出击,只怕扬州的严先生要叫苦连天了,而且还有这么多百姓运回去安置。”
“让他们退回去,申州那边第一卫不是已经和后勤部联手屯田了吗?如今已经是八月份了,蕲黄之地历来都是鱼米之乡,钱粮的问题至少第一卫的兵马可以自筹解决。严先生不会叫苦的。”薛洋一笑道:“如今是大争之世,我军如今北上往小了说是争取在南进方略执行之后北部有一个安稳的局势,往大了了说,我也是想切切实实解决掉黄巢,让中原能够少一点战火,让百姓能够早日安定下来。这中原若是再乱下去的话,只怕我大唐国运就真的一去不复返了。”薛洋这句话让袁袭也跟着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道:“主公放心,臣必竭尽全力,辅佐主公,早日平定乱世,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作为淮南军的执棋人,袁袭是深切知道薛洋整个战略的核心的,只有先南后北,才有可能尽可能的稳住大唐的元气,为百姓争取更多的机会。
“主公,军师也在啊。吴明和沈勇那边传来好消息了。”向杰突然走进来打断了两人的感慨,兴冲冲道:“王重荣那边已经得到消息,河中兵马前出陕州,已经逼近河南府,应该是近期就要进入新安和孟津等地。李克用那边也有南下的迹象,只是目前沙坨骑兵尚在并州以北,只有李罕之等人的步军南下泽州,在晋城附近驻扎。”
“呵呵,这还真是个好消息。”薛洋微微一笑道:“让陆明即可整军返回谯县吧。”
“让沈勇和吴明盯着李克用和王重荣不放,一有动静立即上报。”袁袭在旁边将自己刚刚拟定的几道命令递给向杰,同时道:“可以尝试给张全义传讯,给他说明厉害,让他放开河南府防线,必要的时候谨守城池,让河中兵马过境。”
“张全义只怕未必会听我们的。”薛洋摇了摇头,不过随即笑道:“不过他已经不重要了,王重荣只要东出,不管他心思如何,中原局势他就已经卷入进来了。”
向杰很快将薛洋的这几道命令发了出去,而第四卫在从淮阳和鹿邑等地转回谯县的时候,薛洋也见到了时溥的使者。对于时溥所言的淮南军破坏疆界,入侵徐州的废话薛洋同样是不屑一顾,反倒是直接以上司的身份怒斥时溥不遵军令,破坏勤王大业,同时警告时溥,八月十五之前徐州军必须进入藤县地区待命。
这番毫不留情的斥责让时溥的使者灰头土脸的返回徐州,但是十三司却将第四卫大军屯兵谯县的消息放了出去,这让在宋州坚持守尾的袁敬初松了口气,虽然淮南军的动作有点慢,但是好歹是赶上了时候,在尚让大军朝着宋城发动进攻的时候忽然出现,必然会让尚让首尾难以兼顾,从而不敢在汴州方向投入重兵围攻宣武军主力。
不过虽然袁敬初松了口气但是此时朱全忠面临的局势还是非常危险,襄邑城在杨希古手中,他短期内根本无法夺回来,而谢瞳带着大队百姓只能匆匆赶回杞县附近,不仅没办法给他更大的支援,反而拖累葛存周的兵马,使得他只能在原地和黄皓对峙。作为黄巢的大齐军中最精锐的一支兵马,黄皓的虎狼军可是曾经和李克用的沙坨骑兵硬碰硬而不落下风的存在,他只是在雍丘附近停驻不前,就已经让葛存周如临大敌了,根本没有办法支援朱全忠本部。
“主公,河中兵马已经入境陕州。”这道比淮南军迟到的消息让此时拼命攻城的宣武军上下兴奋不已,但是却让朱全忠一下子砸了手中真爱的青花瓷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