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被惊醒了,准没好事!
当众人被一阵急促的铜锣和呐喊声惊醒并被领到佛殿的大厅时,借着两旁燃着的牛油巨烛钟子贤看了看表,此时正是凌晨的两点零三分。
大殿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看着他们一个个睡眼惺忪,埋怨不绝的样子就猜到他们也是被人刚刚从睡梦中给叫醒的。颜月儿把头靠在玉溪然的肩膀上,放肆而贪婪的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半张半闭。
“小溪,到底发生什么是了,这个时候把人家给叫醒?”看样子她的意识还没有恢复过来。
玉含笑一手紧紧的搂着她的香肩,生怕一不留神她就会失去支撑倒在地上。
“好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了。”他理了理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几缕睡乱的青丝,动作很柔,很轻,害怕把她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吓着一样。
“什么?丢东西了!”她的精神仿佛突然被刺了一下,眼睛也睁得稍微大了一点,但身体的中心却依然倚在他的怀里。
“嗯”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
这时那个略显苍老的主持弘文法师走了出来,一声雄浑的佛号止住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和怨声喧哗。只见她原本就有些佝偻的身子更显得无力与憔悴,好像随时都会受不了重压而垮下去。写尽风霜和沧桑的脸上虽然仍是一派慈祥的神色,但神情中却难掩住那一丝暗暗的焦虑与忧愁。
“无端的把诸位施主从甜梦中惊醒的确是老僧的罪过,不过事出突然,也怪不得老僧失礼了。”他顿了顿,轻拈佛珠的枯槁手指也在微微的颤动。看情形他似在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急迫感。他定了定神,然后继续以所能控制的最大限度的镇定语气说道:“只因本寺刚刚丢失了一件事关重大的物品,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召集诸位前来查问。老僧也知道此举可能有辱诸位施主的清白,但事到如今老僧已是别无他法了。诸位若有什么反感之处,事后请尽管向老僧讨回说法,老僧绝对一力承担。”他的声音在颤抖着,看样子是花了很多大的勇气,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番话的。
众人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满的心情也因此而稍稍的减弱了一点。
“敢问老法师,贵寺丢的是什么物品?”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弘文法师深吸了一口气,以此来平定自己的心情。
“是我寺珍藏的一本佛家经典《洛阳珈蓝记》,由于是极为稀缺的典藏古本,可以说是举世无二的绝版,因此一直被奉为本寺的镇寺之宝。现在无端的在老僧手里面丢失,直叫我死后也无颜去见历代的长老主持了。”他的声音满含着悲切,让人闻之生悯。
“《洛阳珈蓝记》?这是一本什么书啊?我怎么曾来没有听说过呢,小溪,你知道吗?”颜月儿从玉溪然的怀里抬起脑袋,看情形已经清醒了ba九分了。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只是娇躯的大半部分还软绵绵的赖在那个让她依恋的怀抱里。
“这是一本由北魏文人杨衒之编写的佛家名作,主要记述的是当时的都城洛阳之内,佛寺建筑的繁华景象以及建筑的方位规模等状况。‘珈蓝’一词是梵语‘僧珈蓝摩’的缩写,与之相应的还有‘阿兰若’即我们常听到的‘兰若’,译成汉语都是‘大众居住的场所’,也就是寺庙佛院的意思。这本书现存最早的版本已无从追考,但艺术和收藏价值最高的一本据说是宋代徽宗皇帝的一部手抄本。这宋徽宗赵佶我想你也知道,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治国庸才,但其在绘画和书法方面的造诣却是人所不及的。尤其是他首创的瘦金体字形,更具有非凡的艺术价值。听说那本古本《洛阳珈蓝记》就是他用瘦金体抄写成的。”看着她刚睡醒时的娇俏模样与溪然的心里面怜爱顿生,是以详细的给她讲了这本书的来历。
“这位小施主果真是博学多才,实不相瞒,本寺丢失的这本《洛阳珈蓝记》正是徽宗皇帝遗留下来的那部手抄本。”玉溪然刚刚说完就听到弘文法师高喧了一声佛号。
玉溪然一惊非小,心想这本书就是放在博物馆里恐怕也是重点保护的文物,这小小的寺庙里面怎么会有如此价值连城的宝物呢?他心中虽然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毕竟这是人家和尚们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知客的僧人很快便拿来了在此地留宿的全部香客的名单,经过仔细的排查之后,发现在场的人员中少了一个人。他就是那个名叫江雨的双胞胎弟弟江云,那个冷冷的如一块寒冰的家伙。
大殿中的人立时开始小心的议论起来,包括那个白天一脸祥和的江雨。不过此刻他的脸上却非常的阴郁,难看至极。毕竟在这个关头上却恰恰少了他弟弟的踪影,任谁也会怀疑他跟这件盗窃事件有关联。倒是弘文法师智慧沉着,纵然他的心里面也有怀疑,却没有急切的妄下定论。
“虽然那位江云江施主不在这里,但也不能就此断定他就是盗取本寺宝物的梁上君子,为了谨慎起见,我等还是到他的住处探访一下,再见分晓也不迟。”高深的修行让这位老法师保持着最后的冷静。
当下众人齐齐点头称是,于是便在知客僧人的引领下来到后院厢房江云的住所处。连廊里挂着灯笼,房门却是紧闭着,屋子中漆黑一片。知客僧对着江云的房门,向里面叫了好几声结果都不见有人回答。于是在弘文法师的示意下推门而入,奇怪的是门并没有从里面拴上,轻轻一推便开了。
两个小沙弥挑着灯笼当先进去,众人随即也鱼贯而入。其中一个小沙弥将灯笼交给同伴,自家拿出火柴来擦亮就要去点那屋内的蜡烛。也不知怎么的,一根火柴都燃尽了,愣是没有把那根蜡烛点着。他便又划亮了一根,方才将其点着了。屋内顿时亮了许多,四周的摆设也清晰入目。一张靠墙的竹床,床上的被褥整齐的叠着。临边依次是古朴的衣橱桂和洗漱台,还有一张书桌。屋子正中是一个圆形的檀木八仙桌,几张凳子围绕摆着。从木料的色泽上看,是有些年头了。桌上是一副茶具,一个花白的青瓷茶壶,几个陶制的小茶杯,茶杯上典雅的镂纹依稀可见。可是却惟独不见这个房间的主人江云,那个左眼角有颗黑痣的冷酷男子。
“这位施主,您就是江云的同胞兄弟江雨吧!现在本寺物品丢失,而您又恰巧是失踪的江云施主的兄弟,不知道您……”显然弘文法师是想从江雨的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因此他的话说得非常含蓄。
江雨一脸的黯然,一声勉强的苦笑并没有使他眉间浓浓的阴郁减少半分。
“主持法师,实不相瞒我和他虽是同胞兄弟,但是向来便性格不合,相处的也不是很好。加之他脾性怪异孤僻,平时很少与人交流,所以我也不是十分了解他心中的想法。现在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我也有点乱了方寸,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弟弟呀!现在只希望他并不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他长叹一声低下头去,这样的事情任谁遇到了也不光彩。何况对方又是自己的手足兄弟,他就更不好置身事外了。
弘文法师深知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过,所以在真相未明之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尽快找到江云的下落,不管他与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只有先找到他然后再当面对质,那样的话一切便清楚了。当下弘文法师便组织寺内的僧人去寻找江云的下落,只要他还没有下山,完全有可能把他给找出来。
天色逐渐变亮了,众人又回到了大厅中去等候消息。颜月儿困意复生,便伏在玉溪然的腿上又睡去了。玉溪然原本想把她叫醒,弄到房间里去睡的。但见她呼吸匀畅,睡得正浓,也不忍心把她叫醒。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防止她着了凉。
待东方一轮红日升起之后,满山遍野寻找江云的僧侣们才逐次的返回来。依然没有找到江云的踪影,弘文法师脸上的忧虑之色又增加了几分。再看看其他人,也是一脸的疲惫倦意,有的甚至已经倚在座位上呼呼的睡去。
折腾了一晚上,任谁也困倦的很。倒是颜月儿,此时正睡得香甜。原本只是伏在玉溪然腿上的她此刻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也不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更不知在什么时辰开始娇躯已经整个的坐到他的大腿上来了。她表情慵懒的在情郎的怀里轻轻地翻了个身,小手胡乱的在他身上抓挠几下,眼睛睁开了又闭上了。醒了,然后又沉沉的睡去了。看样子这一时半伙是醒不了了。玉溪然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随手又紧了紧披在她身上的外套。
“老师父,如果暂时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带她回去休息一下,不知可不可以啊?”玉溪然在寻求弘文法师的同意,毕竟在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他也是有嫌疑的。
“这一夜打扰小施主了,老僧真是过意不去,你们就暂且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会尽快让人准备早饭,到时候会去叫你们来用膳的。”弘文法师强笑了一声,慈祥的脸上仿佛一夜之间又平添了几道皱纹。
玉溪然点头称谢,起身一把就把怀里的人儿给拦腰抱了起来。颜月儿身子轻巧,因此抱起来并不费力。他回首看了一眼黛莎和钟子贤之后,就抱着她朝厢房那里走去。黛莎依旧面不改色的,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的继续喝着杯子里的茶水。倒是钟子贤,眼中嫉妒的火焰恨不能把瓷质的茶碗都给融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