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一九八**年夏天。”
“算年头,到现在应该有七八年了,你姐姐给家里写过信吗?”
如果完颜静德和女儿交流沟通过的话,完颜格琴一定会说姐姐完颜格勒给家里来过信。
“写过信啊!我姐姐最少半年来一次信。”
欧阳平的判断没有错,完颜静德已经给女儿打过预防针、统一过口径了。
“你看过你姐姐的来信吗?”
“看过呀!怎么啦?”完颜格琴一边往灶膛里面添柴,一边和欧阳平说话,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她的脸蛋本来就很红,现在更红了。
完颜格勒跟着父亲完颜静德一块儿说谎,她说谎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们已经到板桥镇邮局调查过了,负责完颜村这条线的邮递员说,从一九**年以后,他从来没有给你家送过什么信,国外来的信就更没有了。”
完颜格琴一时语塞,两个脸蛋顿时由红变紫。先前的红可能是火光照的,现在的紫肯定跟火光没啥关系。
“完颜格琴,你怎么不说话了。”
完颜格琴只管往灶膛里面塞柴禾,火苗都窜到灶膛外面来了,锅里面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很快,大家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完颜格琴也闻到了焦糊味,她蓦地站起身,拿起水缸盖上的水瓢,掀起水缸盖,舀了半瓢水,左手揭开锅盖,将半瓢水倒进了锅里,随着一声“呲啦”,一股热气从锅里面冒了出来,热气中还裹挟着非常浓的焦糊味。
完颜格琴走神了,她竟然没有在意锅里面的水已经干了。
白知秋揭开锅盖,锅里面原来是一块咸肉,水早干了,靠近锅底的咸肉已经焦糊了。
很快,大家看到了完颜格琴额头上的汗。
从看到欧阳平一行的那一刻起,完颜格琴就有点心神不宁、手足无措了。从头至尾,完颜格琴举止失当,进退失据。一个二十几岁、初为人母的女孩子,她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能强到哪里去呢?也许,完颜格琴就是完颜静德的软肋。
对同志们来讲,完颜格琴也许就是一个突破口。
突然,院门响了一下,白知秋转身一看,走进院门的是完颜静德。
完颜静德的嗅觉还是非常灵敏的,连这么一点空档,他都不想给警方。
完颜静德来得正好,欧阳平正想和他说些事情,有些话,当着父女俩的面说,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完颜静德愣在了院门口,他既像是要走进院门,又像是要退出院门,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欧阳平、吴所长和白知秋。进退两难的情绪全写在他的脸上。
完颜静德眉头紧蹙、面如土灰,满眼慌张。
“静德叔,你来的正好,欧阳队长和吴所长有事情要问你。”
完颜静德迟疑片刻,将帽子取下,用手指在头上挠了几下,又戴上,接着关上院门,插上门栓,然后朝厨房走来他的步履缓慢而沉重。
完颜格琴表情木然地望着朝厨房走来的父亲完颜静德。她用围巾反复擦拭双手,其实,她的双手既没有水,也没有脏东西。
完颜静德已经从女儿的眼睛和脸上读出了一点内容。
“二妞,你收拾一下,回家去吧!饭我自己会做,小孩子正在吃奶,千万不要饿着我那宝贝外孙。”完颜静德想让完颜格琴赶快离开。
“完颜静德,你坐下来,我们有话问你,完颜格琴,我们再耽搁你一点时间,不会耽误你给孩子喂奶,谈完了,我们用汽车送你回家,也就是十几分钟的功夫。”欧阳平一边说,一边招呼完颜静德坐下。
厨房里面有一张大桌子,大桌子里面放着三条长板凳。白知秋将板凳一一挪出,放好。完颜静德硬着头皮在板凳上坐下,在坐下之前,他将板凳朝旁边挪了挪,他不想坐的那么急促他不想和同志们靠的那么近。
完颜格琴则站在完颜静德的身后不知所措。
“完颜格琴,你也坐下来,坐下来,我们才好说话呀!”欧阳平道。
完颜格琴望了望父亲完颜静德,然后坐在完颜静德的旁边。她的双手始终没有离开过系在腰上的围裙。
欧阳平和郭老对视片刻,两个人同时意识到,完颜格勒失踪案在完颜格琴的身上露出了一点破绽,欧阳平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然已经发现了一个线头,那就顺着这根线头好好理一理呗。
空气中弥漫着咸肉味和咸肉被烧焦发出的焦糊味,铁锅里面还在冒热气,但厨房里面的热气已经散去大半。
屋子里面的光线比较暗,白知秋拽亮了电灯,在灯光的映照下,父女俩神情凝重。
“完颜静德,你能告诉我们,完颜格勒是什么时候离开家出国留学的吗?”
“什么时候出国留学?你们容我想一想。”
在完颜静德‘想一想’的时候,完颜格琴仍然在揉捏手中的围巾。他好像对欧阳平的问题不感兴趣,从客观上讲,欧阳平的问题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因为完颜格勒并不曾离开过完颜村。
完颜静德摘下帽子,用右手的手指在脑袋上挠了几下,再将帽子戴上。欧阳平注意到,完颜静德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只要他思考问题的时候,他都会把帽子摘下来,然后挠几下脑袋。
六双眼睛全部聚焦在完颜静德的脸上。
我们都知道,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完颜静德不知道欧阳平为什么会提这个问题。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完颜静德并不知道女儿完颜格勒是在哪一天失踪的。
“完颜格琴,你也可以帮你爹好好想一想,你姐姐完颜格勒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你也应该知道啊!”白知秋道。
“我”完颜格琴望了望父亲,“我想不起来了。”完颜格琴不敢随便乱说话。
“我想起来,格勒是八月十五号离开家,我亲自送她上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