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拨打肖凯的电话:“肖凯,问你件事。”
“你说。”
“那天,我们三个在沟谷里发现张希和刘红的尸体后,我让你回营地报警,你是怎么做的?还记得起来吗?”
“发神经啊,这么久了你才问。”
“兄弟,拜托了,好好想想。”
“发生什么事了?突然问起这个,莫名其妙。”
“我在写回忆录,快想想啊兄弟。”
“你真闲啊,把我写伟岸一点哈……我想想……那天,我从沟谷往回走,出了山谷就照你的意思打电话给森林公园报警了啊。”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营地了,你不是叫我回营地和胖子他们呆在一起等待救援队嘛。”
“是的是的,我是这么说的。你再想想,你回到营地之前,有没有打电话回营地告诉胖子他们已经找到了张希他们的尸体?”
“这我哪记得清楚?”
“想想哈,就那么点事。”
“我想想啊……好像,我没打电话回营地呢……”
“你确定?”
“我确定!”肖凯很肯定,“我想起来了,我没打电话给胖子他们,我觉得我反正就要到营地了,这样的事当面说会好一点,说得清楚些。还有,那天我回到营地的时候,我记得胖子正站在山坡上朝我这个方向张望,我一到营地,他就端来一杯热水给我,然后问我找到了张希他们没有。”
“哦,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把沟谷里发生的情况跟他们说了呀。”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们就在那里等救援队啊。”
“你们三个再没有离开营地了?”
“没有吧……没有离开了。我们坐了一会后,我和胖子就开始清理张希的装备,把张希的遗物移到了木屋里,和刘红的东西放在一起了,还没清理完,森林武警就到了。”
“森林武警到了之后呢?”
“他们找我问了坠崖现场的情况,就要我带路,然后我就带他们赶到你那了。”
“胖子和紫妍呢?”
“他们一直在营地啊,走之前,带队的武警要他们俩留在营地不要离开,还留下了两个武警在营地看守救援设备,其实,就是看着他们俩啦。”
“好好,可以了,谢谢你啊。”
“谢就免了,记得把我的形象写高大一点哈。”
现在,我还需要打最后一个电话,去确定最后一件事。
我从通讯录里找出房县刑侦队长曾鸣的手机号码,马上拨给了他:“曾警官,先给你拜个早年了哇。”
“啊哈,是霍记者啊!真是难得,谢谢!谢谢!也给你拜个早年了。”听上去,曾鸣很高兴接到我的电话。
“是这样的,我有事要麻烦你。”
“客气客气,你还能有什么麻烦的事?说说看。”
“我们报社近来跟踪警方报道一些刑事案件,我想请教你一下关于尸检的事情。”
“呵呵,原来是这样,你对这些不是也很熟悉吗?”
“哪有你们熟悉啊,你们才是真正的火眼金睛,我只是半吊子。”
“你这人啊,就是太谦虚了。说吧,你想了解什么呢?”
“我们最近这宗案子,发现死者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天了,警方正在进行尸体检查。我想啊,这情况与我们当时在架子山遇难的队友差不多,所以想做一下数据的交叉对比,尽量多收集一点类似案件的相关资料,为警方提供一点有价值的信息。”我胡乱编了个理由。
“你在协助警方破案,这是好事啊。你想要什么资料,尽管说,只要不违规,我一定支持你。”
“我想要的是遇难队友尸体解剖检验报告的原始资料。比如说,通过尸体检验验出的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怎样的时间范围还有身体受损详情等等,我们可以拿来作为参考,比较与实际死亡时间之间的平均误差值是多少。”
“哦,明白了,你是想要两位遇难者的尸检报告的原始文件内容,也就是说,法医根据两位遇难者的尸体检验出的死亡时间等等资料。”
“是的,能帮到我吗?”
“应该可以的,我们还存有原始资料,稍后我回到局里找找,再发给你。”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我给曾鸣留下了家里的传真机号码,然后是漫长焦虑的等待。过了一个多小时,曾鸣给我发来了张希和刘红的尸检原始数据。
传真机吱吱吱的响声像钢锯划过玻璃一样令人难以忍受,心情莫名地紧张起来。终于,传真机停了下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郑重地撕下那张厚重无比的传真纸,鼓足勇气凝神一看:经检查,未发现加害性损伤,排除生前加害性致死。全身多发性骨折……颅骨破裂,顶骨中缝左侧20mm、离冠状缝45mm处,有30x38mm撞击凹痕……死亡时间的一栏写着:经尸体检验,张希的死亡时间为10月4日15:00至16:30;刘红的死亡时间为10月4日15:10至16:40。
真相就在眼前!
但我还是不放心,再次给曾鸣打去电话:“曾警官,还需要请教你一下,检验报告中张希的死亡时间在刘红之前,你们对这个现象有什么解释吗?”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和曾鸣讨论坠崖事故过程时,警方一致认为张希是在刘红之后坠崖的。
“这个问题嘛……我们当时看到检验报告时,也是有疑惑的,这与我们推断的两位死者的死亡顺序有出入。但有同志给出了这样的解释:1、死亡时间已过了两天,检验出的结果和事实难免会有一点误差,这在尸检工作中是允许存在的;2、刘红的致命伤是折断了脊椎,或许当时她并没有完全丧失生理机能,而是处于深度休克状态,真正失去生命体征是在一段时间之后,但张希却是摔到头部直接毙命,所以在尸检报告中,死亡的顺序上就出现了颠倒。法医对此也保留了意见,没做更多的坚持。所以,当时我们综合调查到的所有信息,认为这个疑点可以忽略,对事故本身的性质不会起到影响。”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我是真的明白了,警方在办案的过程中,也无法完全做到真正的客观,但我不能对警方的工作给予更多的责难——到底都是人啊,主观的因素无处不在,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主观臆断的失误呢?
我拿起电话打给老舅:“老舅,我要出一趟远门,明天,明天以后的几天,我都要请假。”
“为什么?”老舅深感意外。
“我有点私事要办,不要担心,我会回来吃年夜饭的。就说这么多了。”我匆匆挂了电话,马上又打电话订了最近一班去襄阳的往返机票,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野营旅行包就匆匆出门了。
有一样至关重要的物证我要找到,找到了它,就弄清了全部的真相!而我知道,它就在那里!它不可能在别处,只能是在那里!
我要,重返架子山!
森林公园早已封山了,我避开守在山门的管理员,偷偷地溜进去,冒着严寒回到了久违的架子山。在那里,我只做了一件事——取回了一件东西,那件被我们早已遗忘的东西,是整个事件的关键,是真正的谜底!
回到长沙的家中已经是农历12月26号的晚上八点多了,我放下野营包,就冲进浴室。我在浴缸里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用最快的速度扒光衣服把自己浸泡在里面。水温有些烫,但这样才更舒服,架子山上刺骨的严寒让我余悸未消,而事实的真相更让我浑身乏力。
躺在温暖的浴缸里,一身的寒意和疲惫渐渐消散,眼前水汽弥漫,我闭上眼睛,架子山上惊心动魄的场面如同电影胶片一般就一幕一幕地在我的脑海中回放……
(衷心感谢各位新朋老友对拙作的喜爱和守候,下一章,将开始霍莘解案之《真相之下》的大结局解谜阶段,所有的疑点、诡计、机关、线索以及霍莘脑袋缝缝里的想法,都清楚地在全文中陆续呈现给了大家,我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你知道故事的真相了吗?又是为什么呢?答案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真相就在最后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