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蓝色的奔驰sl跑车疾驰在机场高速线上,刘昆仑挎着他沾血的军用挎包望着窗外一言不发,他并不留恋李梦蝶,这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罢了,露水只存在于清晨,太阳出来就会消散无踪。
临近春节的机场高速很空旷,跑车一路疾驰,开到t2航站楼前,李梦蝶停车,交代刘昆仑拿身份证取票,去贵宾室候机。
“你这么聪明,不用我带着去吧,对了,打火机什么的别带,这不是火车,你第一次坐飞机吧,以后就习惯了。”李梦蝶交代完,刘昆仑下车,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向候机楼,临到门口时忍不住回望,却见蓝色奔驰已经了无踪迹。
李梦蝶给刘昆仑订的是江东航空的头等舱,持票可以走快速安检通道,在过安检的时候,刘昆仑讲他的小书包放在安检机器前,心里一动,里面似乎多了样东西,过了安检检查,发现确实多了一万元,他想到当年梅姐叫嚣着要吃童子鸡,要给自己包红包,没想到最终这个红包是天上人间头牌给的,这到底是自己吃亏了还是占便宜了呢?他想不通。
头等舱有专门的休息室,刘昆仑也是第一次体验到贵宾级的服务,心说有钱人真的是出个门都不一样啊,休息室还提供点心和饮料,年轻人胃口好,放开量又吃了一顿,看的服务小姐目瞪口呆的。
到了登机的时间,刘昆仑背着他的三万块钱上了飞机,别人排大队,他拿着头等舱的票捷足先登,来到飞机上受到空姐的热情服务,坐在位子上拿起杂志胡乱翻着,闭上眼睛又想起昨夜一幕,思绪有些乱。
头等舱的位子很空,只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旅客们登机完毕之后,空姐带了一个女孩从经济舱过来,安排她升舱坐在刘昆仑旁边,两人一对眼都愣了。
来的正是林海樱。
“真巧,我正想找你呢……”林海樱没有分毫见外,直奔主题,“对了,我听说你被人杀了,还伤心了好久呢,到底怎么回事?”
刘昆仑仰头指了指脖子上的伤痕:“被人抹了脖子,不过没伤到血管。”
林海樱瞪大眼睛看着这一道红色的疤痕,说道:“可以摸摸么?”不等刘昆仑回答就上手了,抚摸着刀疤感叹道,“这得多疼啊。”
刘昆仑有些尴尬:“咳咳,没事,不疼,对了,你也回家啊?”
“是啊,回家过年,我买的是经济舱,不过我走运,免费升舱了,对了,我有好多话想问你,你在哪儿学的画画?你的作品我打印出来了,你看看。”
“我没学过画,那天就是纯粹胡乱涂抹的……”
林海樱的身形和李梦蝶很接近,都是一米七以上身高,腿长,皮肤白,但是年龄和气质的差距就大多了,李梦蝶浑身散发出一股成熟的荷尔蒙气息,令人迷醉,想入非非,而林海樱则是英气勃勃的天真少女,再加上常年艺术熏陶和良好家教带来的舒适感,令人就像沐浴在夏天的凉风中。
刘昆仑和林海樱一见如故,聊的非常投机,连他自己都纳闷,为什么对这个女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就想保护她,爱她。
“难不成是犯了花痴?这不是我的菜啊。”刘昆仑心里犯嘀咕,那边林海樱依然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两人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有无数的话要说,一路航程下来,彼此间了解的差不多了。
飞机降落在近江玉檀国际机场,刘昆仑陪林海樱取了行李,一起坐上机场大巴去市区,又是一路畅谈,临别前交换了手机号和qq号,相约过了除夕再见面。
刘昆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大火车站区域,春运期间,火车站广场人满为患,大包袱小行李,拖家带口,长途客运站更是摩肩接踵,在省城打工的男女以周边市县人口居多,还有那些趁着过年备货的小商贩们,拖着巨大的蛇皮口袋行走着,这些场景和北京的外交公寓、机场贵宾室完全就是两个世界,有着普通人的烟火气,是刘昆仑熟悉的味道。
金桥大市场东门,刘昆仑的办公椅依然摆在外面,椅子上放着一个大号黄桃罐头瓶改成的茶杯,茶杯是满的,即使人不在,也总有人按时续热水,这是昆仑哥的精神图腾,杯子在,人就在,就没有宵小之辈敢在这门口闹事。
最先发现刘昆仑回来的是那帮趴活的黑车司机,说他们黑一点都不冤,他们的车外观上看起来和正规出租车没啥区别,但是车牌是假的,计价器是假的,*也是假的,这帮黑的哥看到刘昆仑就欢呼起来,围过来打招呼,一个家伙挤眉弄眼道:“昆仑哥,你不在的时候出事了,出大事了。”
“哦,是么?”刘昆仑云淡风轻,并不追问,他是金桥大市场的四梁八柱,岂能不知道单位发生了大事。
进了东门,沿街的饮食摊点依然生意火爆,越是过年过节,大市场的客流量越大,简直是日进斗金,所以大伙儿做生意忙的连家都不回,但是到了明天,也就是除夕夜,还是会各回各家,忙碌了一整年的大市场也会歇业七天。
不是饭点,高姐米线铺里没客人,苗春韭看到刘昆仑回来,简直是扑上来把他拉到棚子下坐着,说你没吃饭吧,我给你烫一碗米线。
刘昆仑想到在飞机上和林海樱吃的那顿头等舱飞机餐,虽然精致但是份量太少,便道:“来个双份的。”
春韭一边舀着米线在开水锅里烫着一边说道:“市场出大事了,邓总和熊科长都被公安局抓了。”
刘昆仑道:“咋回事?”
“失火了,死了人。”春韭有条不紊的操作着,飞快的往米线碗里放着各种佐料,“有一个商户的仓库货物把消防通道给堵了,又都是易燃的东西,保卫科不闻不问,结果失火了,烧了上百万的货物不说,还烧死一个看仓库的老头,要不是陆刚经过,带人灭火,整个大市场都得烧完。”
刘昆仑惊出一身冷汗来,他下意识的认为,这场火灾是陆刚策划实施的,这位大哥是枭雄级的人物,布局谋略高人一筹,借刀杀人啊,邓世斌作为大市场的负责人,这回是完蛋了。
“先来的是消防,后来的是公安,经查是责任事故,消防这一块是熊科长负责的,保卫科又是邓总亲自抓的,所以这俩都进去了,拘着呢,估计得在号子里过年了。”春韭将一碗加了两个鸡蛋和二两牛肉的超级米线放在刘昆仑面前,这味道比李梦蝶的海鲜面简直高出八个头。
刘昆仑吃着米线听春韭讲故事,邓总和熊科长被拘留,王书记向来是搞政工的,对经营这一块并不熟悉,再说大市场是总经理负责制,邓世斌不能主持工作,按说应该由一位副总出来主持大局,但是几位副总互相不服气,且有的闹了。
“昆仑哥,我总觉得不对劲。”春韭压低声音附耳说道,“我觉得有人放火。”
刘昆仑心里一惊,“别瞎说。”
这些是春韭的说法,到了马后炮这里,又是另一套说辞,老马说烧死的主儿不是善茬,是邓老四的三舅,邓老四就是那个拒不执行消防规则的商户,烧掉的也是他的货物,这家伙是金桥大市场的一霸,仗着是邓总的本家亲戚,占据最好的位置,常年不交租金,欺行霸市,民怨沸腾,烧死的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本来仓库是不需要人看守的,是邓老四的三舅从火车站找了一个暗娼回来过夜,结果一并烧死了。
“有的闹了,这回要换当家的。”马后炮冷笑着说道,“我估计朱总想上位,但王书记那一关不好过,书记早就想兼着总经理了,反正不关咱们基层职工的事儿,刘儿你也不用掺和,陆刚赢不了,他没根基。”
刘昆仑笑笑没说什么,他心里有数,春节休息期间就是权力大战上演的最佳时机,谁能问鼎,且有的好戏看。
过了一日,就是除夕了,大市场迎来了客流淡季,一年里中国人最看重的就是合家团聚的春节,吃团圆饭,火车站的客流高峰已经过去,长途汽车站的短途运输则迎来高峰期,刘昆仑计划开摩托回家,他预备了皮手套和军大衣,路过东门的时候看到春韭一个人坐在铺子里,手托着下巴在发呆。
“春韭,你怎么不回老家,是高俊玲不给你放假么?”刘昆仑忽然想起春韭的来历,从没听她讲过家里的事情。
“我没有家可回。”春韭说,并无悲伤之情。
“你咋回事,家里怎么了?”刘昆仑支起摩托车,和春韭坐到一起,他当春韭是妹妹,这丫头勤劳肯干,是个好孩子。
“家里没人了。”春韭说,“我家在山里,我妈常年被铁链子锁着,住在猪圈里,是个疯子,我爹腿瘸了,整天喝酒打人,那不是家,我也不想回去,我一个人在这就挺好。”
刘昆仑心头一阵酸楚,说要不然你跟我回家过年得了。